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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父亲

2022-02-17 05:10:32


清明时节雨纷纷,每年这时,总能勾起我对父亲沉沉的思念!


屈指算来,父亲已经去世24年了。父亲刚刚去世那时,几乎天天都会出现在我梦里。斗转星移,父亲来梦里看我的次数也渐渐稀少,而今变得可遇而不可求了。


每当夜深人静心事重重的时候,总会在心里祈盼,希望冥冥中父亲能有所感应,来梦中相见。祈祷多了,总有那么几次如愿以偿。


那年,我19岁,在县城一中读高三。父亲和往常一样,将倾的大厦没有丝毫的前兆。


谁能相信一个晚期癌症的病人,能挑200斤的谷子,能挥汗如雨的劈柴,能健步如飞的担水。


生活于我,简单而平静,只是在慢慢的等候高考的到来。因为是毕业班,我的寒假较往常短,正月初八就开学了。


正月十一日夜,大雪纷飞,次日上午父亲来看我,说身体不大舒服,准备下午去医院检查。中午和父亲一起到弟弟宿舍,说了会话。


下午父亲检查后,马上就回家了。那晚,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到学校传达室打电话到父亲厂里,想要了解父亲的病情,但电话一直没有接通,是夜父亲病逝。现在想来,那晚的忐忑也许是父子间的感应吧。只是没有料到那天中午的见面竟成永诀。


正月十三日上午,堂哥出来叫我回去,说是父亲去世了,现在想来都还是一个噩耗。我闻之禁不住嚎啕大哭,泪如泉涌。


记得6、7岁时参加过家族一位长者的丧礼,看着他的孩子们痛哭流涕的样子,我不禁想,如果我的父母去世了,我会不会象那样的痛哭,如果不会,不知家人是否会骂我不孝顺呢。


而此时我才明白什么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父亲于我威严有余而亲昵不足。印象中最亲密的接触就是6年纪时,我赤脚踩了一块蛇吻石(据说蛇冬眠时两颗毒牙要咬一块石子,来年开春,惊蛰时节,万物复苏,蛇醒后,缓缓游出,然后会在路边吐出这块石子。这石子经过一冬天蛇毒的侵浸,已是剧毒无比,名之曰蛇吻石。),中了蛇毒,右脚肿得难以想象。晚上需要用带子把脚高挂起,才能入睡。


那段时间,父亲天天背着我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如此折腾了不止一个月。那时,趴在父亲的背上,觉得幸福莫过于此了。


我的爷爷民国时期是当地颇有影响的县政府参议员。土改时期,成分自然不大好。受此影响,父亲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仅仅高小毕业,据说上过农业技校。父亲一身的本事都是自学而来。


父亲是个农民,但是个科学种田的好手。小时家里就有订阅著名的农业杂志《农村百事通》。那里有关于科学养殖、选种育种、循环经济等的知识。那时村上订阅杂志的农民是绝无仅有的。父亲是村上最早种汕型杂交水稻,最早在村里养殖长毛兔、科学养猪的。随着父亲去世以及我考入大学,《农村百事通》也像父亲一样,离开我24年了,不知现在办得如何了?



父亲还是个音乐家,他的二胡可是一绝。其演奏水平较著名二胡演奏家闵惠芬等,我甚至都觉得有过之而无不及。父亲的琴声伴随着我的幼年和童年。


从小就听惯了阿炳的《二泉映月》、刘天华的《病中吟》、《良宵》、《光明行》、《空山鸟语》等。我对音乐的理解,乐感的培养,都是那时耳濡目染形成的。


印象中,长夏之夜,老家前的晒谷坪上,父亲投入的演奏,孩子们围着驻足倾听,甚至四周的看家狗都齐聚在爸爸的脚下,兴奋的摇着尾巴,高兴得呜呜叫。


听姑姑讲,爸爸小时学琴,那可叫废寝忘食,全神贯注,去哪都带着二胡。有一天清晨姑姑吩咐父亲去地里摘菜,准备早饭吃。可是爸爸到了地里,坐在田埂上忘我的拉起二胡来。姑姑在家左等右等,迟迟不见父亲回来。只好追到地里,才发现他根本就忘了摘菜这回事了。


父亲还是个优秀的棋手,曾经获得1987年省农民运运会男子象棋第四名。家里的桌子、凳子、被套等家居用品,很多都是父亲在镇上、县里历次比赛的奖品,有一张折叠桌子使用至今。


记得有一次妈妈带着姐姐弟弟去外婆家,那天晚上我和父亲两人在家,夜里我醒来发现父亲不在身边,年幼的我吓得大哭。第二天才知道,夜里棋友来访,父亲趁我睡着下棋去了。


父亲还热爱生活,善于生活,喝酒是他的嗜好。但也正是这一嗜好,最终要了他的命。陶渊明五柳先生传里说“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虽谈不上家贫不常得,但造饮辄尽、期在必醉却是一样的。


父亲喝酒充满艺术性,酒桌上往往是丝竹箜篌,不绝于耳,颇有晋人遗风。此外划拳行令是父亲的特长,遇到不通音律之士,父亲亦能与其划拳斗酒,玩得不亦乐乎。父亲划拳以气盛夺人,有三军夺帅的气势。往往是拳局未始而胜负已定。


父亲为人四海,四乡邻里皆称颂。80年代最早开始村委会民主选举时,父亲曾以高票当选村主任,。,。


小到四乡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到宅基地的纷争,他们都愿意听父亲的调解。苏东坡曾这样描写自己:“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父亲也是这样,他的朋友有学富五车的地方名流,有大字不识的蛮汉白丁。


父亲于我是一座山,是一个我毕生企图攀爬的高山。他所有的成就完全来自自我的学习和完善。他也认为他的孩子们都会和他一样无师自通,自学成才。所以从没有有意识的教过我们什么。但是现在我们姐弟三个对音乐、对棋、对酒的爱好却如出一辙,可是造诣却有天地之别了。


最近这几年童年的回忆又被激活,我开始学习洞箫,古琴。因为自小打下的基础,居然学得颇有点像样,现在也可以在各种琴箫雅集场合演奏几曲了。可惜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不然我们父子合奏,何其乐也。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虽然阴阳相隔,时间流逝,我也由懵懂少年而人到中年,可是父亲对我,仍然像线和风筝一样,无论我处何时何地,都始终思念逝去久远的父亲。


愿父亲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