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藕——我的横笛脊柱
作者：陈宗华
（如果有人吩咐他到战场上去把自己杀死，
那么最后一个凝结在被炮弹打飞的嘴唇上的，
将是你的名字。
——马雅可夫斯基《脊柱横笛》）
1
走过，轻轻的，石头上
开始刻上诗人的名字
不带走康桥的云彩
沿着水藻的生长反溯
污泥之下的莲藕横卧
米白色的生生脆脆
丝丝锦绣的七月
笛语河边
十七年，风雨垂柳
握住我的思念
有着回甜的苦涩
2
莲藕里的岁月
突破水面的太阳远去
一张张粉红色的信纸
标明：没有手机的时代
能够触摸的话语
走过隆起的苕埂
蓝红色的小花由我摘采
一个讯息你知道
天文大潮在预报之外
到达月球的引力
打倒一对影子
树起的岸上分飞
3
曾经的斑马线上
牵草原的马缰
你抽我的那鞭
还驰在内心的速度里
挂满了脱水的红叶
窗外的那个鸟巢
不会想到，十七年后
名震寰宇。而我们
却凹在了皱纹里
面对一片沉默的相遇
跨不过各自的责任
七颗星星舀一勺汤羹
养育一个凄美的传奇
在紫色的葡萄皮下
溺死了多少鹊语
稻草的金色纤维
无法拥有的金属硬度
其次，一群眼光里的陈见
左右了你的纤弱
放弃：谁是谁的云彩
一尊浮雕里的蟾蜍
失去了最后一支歌
去南方，我收养
一只透明的胶纸鹤
做着格萨尔王的梦想
白铠驭白马
剑指苍莽
你将自己献于马蜂
是我在酒醒之前
听到的军报
反围剿的长征路上
我抽身难成
一首诗的韵脚
从此石沉在麻木之中
中山沙溪的壮元牌坊
有多少衣锦还乡
不过是游子偶尔抬头一望
肩上的重压
超不过千万吨沙中的一粒金子
沉甸甸的质量
徘徊于五畔湖畔
我种植精神的鸦片
减轻一颗破损心脏的痛苦
经历雷州半岛的砾石
完善对语言的得失
而恢复知觉的不再是我本身
谁为莲花谁为藕
横笛脊柱
已成中国的水墨
7
驰过列车的隧道
高原有颗红柿挂在树上
镶着残雪
我看到你一生的红
穿行我的血管
自己探自己的脉搏
轨道切过原野的黄昏
丢下了青衣的村庄
我知道——
我只是想见见那株垂柳
你已是别人的春晖
生我养我的那破桥
流水下的倒影
足足可以喂活一尾鲢鱼
张翕间的波纹
乡间里的俚语
还能唤醒我的乳名
露出茶色的牙齿的
满头盐花的长辈
腾起尘土的乡村公路
灰脸灰眼地走来
几个小不点的迷茫
正是我的侄子们
没有迅哥见润土的切望
只途听一些花边
我不能拿起手中的圆规
立在纸上
只看云彩
云彩中的我曾经的背影
重心在崖边之外
雕塑适应市场的盆景
所能依附的
给予了风
10
一块石头，如今在剑桥
已刻上诗人的名字
和他的诗句
曾经的脊柱横笛
不再有莲藕之身和
誓言的铆钉
独立于菜市的无言以对
立足于新兴的城市
你已是折迁而来的新居民
发福，挤压着
我的记忆
顺口叫出的——依旧是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