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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逃兵

2022-07-24 03:05:11

距返沪回校还有三天,内心的躁动感终于按耐不住,使我无法继续入睡。虽然现在才五点二十四分,而我入睡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多。昨天打开许久未更新的公众号,发现上一次更新的时间停留在一七年的十二月一日,算至今天已经快三个月了。在这三个月里,我实在是什么都没写。时常碰见一些想法,却总是提不起兴趣再记录了。内心有个角落一直在轴,我在抵触着、辨别着、忍耐着某些东西。在这没再更新的三个月里,感觉自己活得像一个逃兵。

 


进入中文系小半年了,说实话我的内心是抱着很大的失落的。这种失落来自于方方面面。首先是,中文系的环境确实不像我之前所想的那么理想。从教学环境看,每个学科确实都避不开一些枯燥的内容,中文系也不例外,那些难读而又绕不开的文论课和史学课真的太难使我提起什么兴趣。在此之前劝告过我的所有人们,果真一语成谶。

 

朋友说,他们学校有一个女生,总是看不惯自己学校里的中文系,常常扬言说,系里的那些人都是学语言的,他们学的不是文学,他们不是真正的中文系。我除了深感认同,却还觉得我所在的中文系就是一所养老院。说来可能会冒犯我的很多同学,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从这个学习环境中感受到太多想象之中中文系的风骨。

 

我是很难理解一些同学的生活方式的,一天到晚在微信QQ和微博中来回切换,做一些不值什么钱的兼职,十几二十块钱一小时的工薪就被买断了那么多本可以用来阅读书本的时间。包括那些看起来好像很高薪的家教,我自己也曾为了攒点零花钱去尝试过,结果发现整个上海地区的家教情况都是很病态的。

 

书本上原原本本的基础知识,小孩子都不能通过正经课堂掌握,于是寄希望通过课后的一对一辅导补漏。这原是好意,但是久而久之,小孩却习惯了这种“开后门”的特殊照顾方式,于是对家教产生依赖,上课听不懂也觉得无所谓,因为回到家会有家教帮忙解决,而面对家教,却也是一副熬时间的样子,并未通过家教多有长进,也体会不到父母的辛苦,实则一副温室娇花的做派。我做家教的时候都在怀疑,家长到底是给孩子请了一个家教还是一个陪读?而我想大部分家长们根本不会想到这个问题。他们眼中的大学生家教其实和二十块的钟点工陪读没什么两样,因为他们的孩子在他们的宠溺中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再多的重复也只是白费口舌。所幸为时不晚,遂抽身而退。

上过一些读书会性质的研讨课,内容就是提前阅读指定的作品,然后在课堂上进行交流,或者在群里上交读书笔记。令人失望的是,许多同学上交的东西毫无思想性可言,至少我在他们的东西里面看不到独立思考的痕迹,或者说在许多同学的读书笔记中看到了不约而同的思考痕迹——当然了,这些思考痕迹在豆瓣上也出奇的一致。同一个篇目会有好几个人抓住同一句话进行分析,而且分析的角度还不谋而合,剩下的也只是遣词造句的排篇布局罢了。从此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对这些课的期待就此被剥夺。

 

对教学环境和学习环境的不满尚只是不足为提的外因,我通常不大容易被别人的言行影响。对我而言最大的困惑是源自内部的。这三个月来我常常在读书里迷失,认为文学始终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开始为此感到惶惑,因为无法确立属于自己的文学自信。我难以界定什么是属于我的文学,更无从思考文学的本质是什么。虽然文论课里说,文学是研究文字内部的规律和关于文学性的东西,但对于我来说,这个定义是模糊的,它不是一条严格的定义,或者说它是一条开放的定义。因为每个人对文字和文学性的理解是不同的,我们想要的答案永远需要靠自己去领悟。

 

或许五年的理工科学习经验已经将我塑造成一个十分理性的人。我每次想到这里时,就想起以前做的一个心理活动,我问小七为什么我在接受催眠的时候想象出的画面都是记忆中客观存在的场景,然后小七有些意外地看着我说,可能是因为你是一个特别理性的人,但是我对你的接触来看你应该是偏感性的。从那一刻我明确地意识到自己人格之中的分裂,因为在中小学的时候,我还是脑海中习惯性地出现想象的画面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我的思维已经随着培养经验发生了质的改变,而这种改变的体现并不只是偶然地体现在那次的心理活动中,它总是在我觉得我应该怎么想的时候提醒我,我实际上却是怎么想的,这种矛盾时常让我感到难受。

 

在强有力的理科思维贯彻下,学以致用,是我现在常常为读书而感到困惑的原因。即使听了成千上百遍“读书是无用之用”“无用乃大用”,却仍然逃不出“用”这个想法的囚禁。有一段时间密集地读书,半个月就读了好几本长篇。如果说读完之后内心有即时的充盈感,那么之后带来的却是冥冥之中的虚无。我不知道读这些书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们有什么用;另一方面我又认为我的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读书不应该带有这么明显的功利性;可是为什么读书就不能带有功利性呢?我回答不出这样的问题,但是我内心是知道的,这些问题出现的根源,在于我没有确立属于自己的文学自信。我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所以在这条求道的路上充满疑问。

 

当我充满疑问的时候,我就成为了一个逃兵。我迫不得已地停下来,停止阅读,停止记录,停止写作。我心中一直有一个芥蒂,就是之前一门任课老师对我说,如果你只是不停地写,却缺少了思考,那么就要避免写出来的文字陷入无意义。这是个善意的提示,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但那时候我并不在意所谓的“思考”,我以为写的过程就是思考的过程。可是不久之后,我果然发现了自己的文字所陷入的无意义,于是我开始停下来,我想要重新思考自己身上的一切违和感源自何方。



逃兵的日子并不好过,那时候我疯狂地考虑如何让自己读过的书“变现”。有个和我一起转入中文系的同学,抱着比我对中文系更深的失望选择了休学一年,投身上海滩试水,用她的话说,她想看看她的这身才华能在上海滩捞多少钱。我佩服她的勇气,却又无法像她这般一腔孤勇。我还是选择了一条主流的路在众人之中沉沦,我知道我至多只能把我的疑惑倾诉于她,最后却还是需要自己做决定。

 

为了这场变现,我又了解过其他的专业,试图跨个专业寻找出路。我想起填报志愿前夕,我爸居高临下地对我说,你如果想在上海立足脚跟,就非要学理工科不可。那时的我倔强的一发不可收拾,三年后却重新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有理之处。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的,为什么轻而易举地又要出去呢?我的内心是不服的。大一的时候想不顾一切转入中文系,而到了大三真的如愿以偿了,却在面对汹涌而来的社会压力的节点上陷入踌躇。我想要体面的生活,我想未来出人头地,可我内心默认了文学这条路行不通。我知道我的心理是矛盾的。


这个寒假在读《红楼梦》。以前有一名老师说,她曾经在失恋的时候走不出去,于是读了一遍红楼梦,读完之后果然心有所得,于是豁然开朗。许是受她的影响,从那以后我每陷入混沌,都会读一本长篇,我希望阅读的积累可以洗涤心灵的尘埃。我知道自己的所有坐立不安,都是耐心不足作祟,对问题的疑惑远不能动摇我的意志,定力不足才是使我感到痛苦的本源。

 

初读《红楼梦》,只觉得辞藻优美华丽,场面描写细腻精致,诗社之行趣味风雅。然读到中间,果然内心升起一股难耐的无聊,我知道此时又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作祟。当潇湘妃子的诗读起来也会觉得腻味的时候,我又放慢了阅读的速度。这时候我开始领悟到,其实所有的东西都是会有无聊的一面的。只不过当我们无法适应这种无聊的时候,内心才会变得不耐烦,于是意念随之而动,人生开始庸庸度日,碌碌无为。

 


朋友说,有时候不知道身边的人是怎么会和自己读到同一所大学的,他们的生活趣味极低,审美情趣更是难堪,却也每天乐此不疲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我内心哑然一笑,想起近日所读《红楼梦》时出现的厌倦心理,便脱口而出,因为他们无聊得很自信啊


以前的自己总是自傲的,为那些无聊的人感到可悲。而现在,我是羡慕那些无聊得很自信的人的,譬如空尽脑洞编了一个自以为幽默风趣实则狗屁不通漏洞百出的段子而沾沾自喜,花了半天的时间录制了一个哗众取宠却收获颇多点赞的小视频,为低质量低笑点的劣质综艺节目津津乐道等等......或许在他们眼中,我们这样的一天到晚自恃甚高的读书人同样是无聊的,可是人家能无聊的很自信,而我们却是真的无聊得很彷徨。

 

说到无聊,我是一直很反感那些自我秉持着“有趣”的标签的人的。现代人太容易被网络毒鸡汤浸淫了,深受其害反而不知。在前几年网络里还在流行着“平庸和特别”的论调时,每个人都在想着如何让自己特别一点,于是一句金句出来了——“每一个都想着让自己变得特别的人,都因如此陷入了平庸”。同样的,在现在张口就来“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的网络时代,那些不断给自己贴上“有趣”的标签的人,其实也是乏味的。

 

不必特意寻找反弹琵琶的立意,不必将别人有趣的见闻改装成属于自己的句子,不必随时随地炫耀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真正有趣的人不会在意这个标签,滥竽充数的人会因为过于追求外显而陷入别人鄙夷的厌倦中。生活本来就不是一场辩论,不必为了有趣而去和各种主流观点做斗争,如果有人非要沦落到这个地步才能凸显出他的有趣,那他也是真的一个无趣无二之人。而这样的人,也实是耐不住“自信着无聊”的人罢。

 


和高中老同学聚会,或许是我最大的一件“自信着无聊”的事。一桌烧烤摊,就能把去年、前年、大前年已经重复说过的几年前上学时发生的事一件件拎出来老调重弹,笑点仍然不变,梗老的嚼不动,却还是发自内心地开怀大笑。上了大学三年回来,才发现高中的同学是最可爱的。在他们面前你不用刻意伪装成什么样子,昔日朝夕相处的情谊天然让人有一种亲近感。

 

昨天又和朋友说起我们的高中,我怀念那个时代的我们。每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所以屁大点事都是可以吹半天的话题。年级的篮球比赛足球比赛,大家会因为班级的输赢而掉眼泪;校运会里那个一千五百米长跑坚持到最后的人,无论名词如何都会得到十几二十个人的拥抱;一场英文歌比赛,哪个班唱了什么歌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的那种小题大做现在看来多么幸福,而现在呢,一部手机毁完了一切。朋友说,她看到她正在读高中的表妹一天到晚在玩手机,真的想告诉她,你现在别玩那么多手机,抓紧时间多和同学相处,因为到了大学你会有大把时间玩手机,玩到你不情愿去。


她说,在大学里玩那么多手机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手机多好玩,而是因为周围太无聊了,所以即使手机仍然很无聊,却也只好选择这个方式继续无聊下去。我也常常陷入这样的无聊之中,其实对手机里的内容完全提不起兴趣,看到的推送和热点都不会点开,阅读类的app推送的文章也是习惯性忽略,但就是依赖性地对着手机发呆,整个人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我想,或许这一切或许不怪手机,手机只是代表我们对外界的渴望,而当我们因此习惯性地忽略对自身的关注时,无聊便轻而易举地趁虚而入了。

 

已经进入工作正轨的西瓜说,她才不会想去上海玩,因为并不想在那个偌大的城市中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虽是一句玩笑话,但我确是深有感慨的。和朋友聊到工作和未来,我说,我对市场类的工作最大的排斥就是,他们总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工厂里的螺丝钉,我们所做的一切虽然会获得某种自我价值的认同,但实际上只是老板眼里问不足道的廉价劳动力。而朋友却表现出了比我乐观许多的态度,她说就算是被压榨的劳动力,但只要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也就可以了。我承认那个时候我的野心又作祟了。我有时候很气自己的那份野心,既没有大到藐视一切迎难而上,也没有小到随遇而安知足常乐,而是常常在激进和懈怠之间游走

 


从老家回来的路上,听苏打绿的歌,无言之中被一句歌词击中——“我知道你会做我的掩护当我是个逃兵”。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像是一个逃兵,这个词惊醒了我。这三个月来,我的状态实在太过逃避。后来我读了一首小诗,泰戈尔写道:

 

“我们同是漂泊在世界的溪流之中的,

或许我们的生命将被分开,

我们的爱也将忘记。

......

我们呢,自然的,在老年时,

会有许多闲暇的时间,

去计算那过去的日子,

把我们手里永久失去了的东西,

在心里爱抚着。

河流唱着歌很快地流去,

冲破所有的提防,

但是山峰却留在那里,

纪念着,满怀依依之情。”

 

现在,我重新捡起了文字,记录着,思考着,追寻属于我自己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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