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尧
YU CHENG YAO
(1898-1993)
余承尧:大器不琢
余承尧早年留日,后经历近30年的军旅生活与近8年的商场角逐。直至56岁 时才提笔习画,以画自娱,但却开创出现代中国山水画的新风格。在台湾,他被公认为“足与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傅抱石齐名”,“惟一能与大陆画家李可染抗衡”的人。
余承尧一生的经历与艺术成就被多数人视为传奇及异数。无特别的师承,也非正统科班出身,却凭借他未间断的游历、读书、写诗、习字、吟咏山川以及研究音乐戏曲,成就出晚年一幅幅雄伟饱满又幽深灵动的自然景致。
群岭春流隐朝晖 96.5×183.7cm 水墨纸本
1899年,余承尧出生于福建永春洋上村,幼年家境困苦,14岁时方得入学。中学毕业后投笔从戎,。其后在一个友人的劝说下,余承尧到了日本东京进入早稻田大学攻读经济,后来因为经济关系改读士官学校。在士官学校的一次集会上,三名拿着琵琶、洞箫和三弦击拍而歌,余承尧立刻想到故乡的“南管”来,他觉得两者实在太相似了,一问之下,果然是从中国引进的“南乐”,日本人不但尊崇南乐,还把演奏南管乐器的人列为国宝。那个晚上,余承尧在心里埋下了发扬南乐的宏愿,因此余承尧经其一生,都在为南乐尽心尽力。晚年习画时,曾有人说他的诗不好,画不好,他总是一笑置之。但是,如果说南乐不好或听不懂,他就会不厌其烦为南乐挺身出来辩护。
1924年正式学成归国后,他在黄埔军校担任教官。,他就晋升至中将,负责战区督军。也就是在那10年之中,让他有机会走遍大江南北十八个省份,看尽华夏的壮丽山川,滋养了其胸中丘壑。
深谷奔流 立轴 120×59cm 水墨纸本
,余承尧毅然辞去军中职务,他晚年每每回忆起往昔,近30年的军旅生涯是他最不愿多谈的部分。、专横跋扈颇有微辞。他不忍看到刚打败日本人之后,又马上开始发动国内的第三次战争,“中国人打中国人,太残酷了。”余承尧对自己辞去军中职务,毫不后悔。据说,,为何放着大好前程不干?后来,看到他辞意十分坚定,。
山深人不住 121 x 56.5cm 设色紙本 1970
辞去军职后的余承尧在厦门从事过运输生意,不久,又对药材生意发生兴趣,开始在新加坡、台湾、厦门三地之间做起药材生意。1949年,他因生意之机,转道台湾看望军中旧识,却不想这一趟旅行隔绝了与大陆的联系,从此与大陆的妻儿天各一方,一别就是整整40年。孤身一人在台隐居的这40年,余承尧除献身“南管”文化之外,在56岁那年开始了他,“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 的绘画生活。也正是这40年,真正造就了他作为画家的绚烂。
青山四面 56×117cm 设色纸本 约1970
余承尧在台40年,孤身蛰居在台北的深巷陋室,他时刻思念着故乡永春和军旅所涉河山,把这种难以排遣的孤寂全部投入到绘画之中。56岁时,余承尧自学绘画且风格独具。没有师承,凭着极高悟性与顽强韧性,以自然为师,以笃诚为本,以数十年军旅生活登山临水的丰富记忆为灵感,创作出一幅幅撼人肺腑的作品。余承尧的画,以山水为主题,他将从军旅时期阅历大山大水的眼界化为书画山水里的境界。同是中国水墨的嶂山叠岭、流泻飞瀑,余承尧所要追求的,却并非传统绘画中的笔墨表现形式,而是山川结构的真实呈现,一种层层交叠、浓淡互渗、随兴之所至,质朴坦率的“真山真水”。
悠然见南山 38.5×60cm 设色纸本
晚年谈及山水绘画的创作,他曾说,“由山峰看起,有的山脉是峰峰相连,有的则是独立成峰。山峰大多为岩石的露头,表现出山的峻奇和灵气。土山比较矮平,缺乏我所要表现的石质趣味,所以只偶而用来缀景。我觉得尖峰才算是真的山峰。山石有的是由岩石一块块的堆栈而成,有的是天生的巨大山石,种类很多,凹凸纹理变化也多,千万不可画得平平板板,古代常有人把它作留白处理,就是未经深刻观察的成果。树木要看树木的生长,山上有树木的生长和依附,才会美丽、有生机。树木有一丛丛聚生也有单株罗列,怎么画才会恰到好处,全看自己的掌握。再来要看流水,流水在山中是细细清清的,直到它流到山脚下,才能看得清楚。我曾在台北故宫看过古人的作品,他们不晓得赋予山真实的岩层结构,而且他们的水也没有大自然里瀑布的流动力量。你一定得仔细分析水从高峰流下的样子。虽然你不能每一寸都看得到,但它必然是相连的、出自一个源头的。”
重彩山水 立轴 41×72.5cm 设色纸本
虽晚习画,但余承尧自少年就积极习字,学古人书法。由古人的碑帖入门,颜真卿的楷书、王羲之的行草、张芝的草书,都是他临帖的范本。17岁时先自学楷书,20岁后再学草书,终其一生,只写楷、草二体。他认为以楷、草为基石,再来习练篆隶体,就可以写得好。他曾说:“写字贵有个人风格,不因袭别人,像我的字便有多种样态。” 书法如其人,余承尧的书法通常一气呵成,流利畅快。字与字的结构似无实有,然而气势磅礡,显示出的是一种率真、质朴却不落俗套的文人风范。曾强调写草书之前,要先打好楷书点、撇、捺的基本功,之后一口气连续写来,才会通篇气势顺畅。至于他的楷书书风则源自颜真卿,但他却没有跟随唐代楷书那种工整的作风,而是自然的表现出一种率真、朴实的个人风貌。他的书法越到晚期,越显露出一股拙气,有种浑然天成,大器不琢的韵味。他无视于现今书法笔法的金科玉律,因为拙朴的笔意才是他费尽气力,追寻的境界。
青绿山水 59.8×119.7cm 设色纸本
68岁时,因旅美艺术评论家李铸晋教授偶见到他的作品,评价其作品“一个现代画家能画出如此悠远高古的作品来,难以想象。”进而被海外一些著名美术评论家发现并受邀参加国际画展。但是,有些人仍不把他当画家看待,因为他和平常人概念中的画家相去甚远。又经过20年的孤寂,余承尧才获得台湾画坛的承认。一时间声名鹊起,炙手可热,由被拒之美术馆门外的“半路和尚”,变成各路展览的明星。他的画作在台北苏富比拍卖场上掀起波澜,被一批富有财力和收藏经验的买家争相收藏,他的作品被各大美术馆、画廊永久珍藏。然而,在此之前,他的这些作品或为灰尘、水渍所缺损、或被虫啃鼠咬所侵害,主人似乎无心也无力来保护这些心血的结晶。只是一些“同行”或“知音”为他可惜,也为他行“好心”,凑集几万元,各为自己挑了几幅画,本意是“施恩惠”,想不到反而是余承尧施惠于他们。余承尧一生淡泊名利,早就看破了世态炎凉。画画对他来说是一份兴趣,因此他一生从不以画作换钱财。因此,他决意在最后的辉煌之后,叶落归根。
春盛江山美 94×185.5cm 设色纸本
1990年,年过九旬的余承尧在义女陈美娥的陪同下返回厦门和永春,探望40年未见面的家人乡亲。族人们把他视为荣耀故里的大将军、大画家,他们用滑竿做成轿子,抬着余承尧曾经赤脚走过的田埂,对门远处的石齿山、铁甲山竟然像梦境依稀未改容颜。此后他毅然离开台湾,定居厦门,与分别40年的妻儿,尽享天伦之乐。1993年4月4日,余承尧以95岁高龄安逝于厦门。
白云横断两三峰 设色纸本
余承尧曾经是一位驰骋抗日战场的将军。但他天生传统文人的气质,再加上历史的变迁,使他后半生开始“无道而道”,毕生研究推广南管音乐,56岁始作画,创作了如《长江万里图》、《山水四连屏》等一大批令世人惊叹的艺术珍品。从默默无闻、大隐于市,到引领一代画风之先的山水大师,终成集画、书、诗、乐于大成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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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之谷 34.5 x 45.5cm 设色纸本 年代不详
山水 设色纸本 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