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北方人,中学的时候读归有光《项脊轩志》还不知道枇杷是何物。
第一次尝到枇杷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在厦门,忘了。可以想见没有吃到好的品种。同其他水果比起来,枇杷的口味差别太大,甜的让人欢跳,酸的让人牙倒,更有不甜不酸没滋没味的。
我的枇杷涂鸦
最近这些年,倒是特别偏爱枇杷,待见和枇杷有关的一切。
枇杷有点“反其道而行之”的意思。它秋末冬初开花,寒冬挂果,早春时节果子陆续成熟,素有“岭南开春第一果”之称。南方三四月份上市的新鲜水果里面,它算是数一数二新鲜应季的了。
枇杷和苹果、梨、海棠、杏、桃、李、樱、梅等,都属于庞大的蔷薇科家族。然而它的花却显得与众亲戚不同:枇杷花一簇簇聚集在枝头,挤挤挨挨。起初它穿着毛绒绒的黄褐色外套,慢慢绽放后,花瓣的颜色乳白,看起来低调朴素,宁静恬淡。花瓣即便干枯了也仍挂在枝头一段时间,继续保护孕果。
枇杷花虽然不起眼,却有怡人的清香,会惹得蜜蜂们眷恋光顾。枇杷蜜是蜜中珍品,严寒的侵袭使花蜜清纯,再由蜜蜂采酿,味道甘甜清润。
枇杷花的花蜜吸引了暗绿绣眼鸟
枇杷的叶子经年常绿,革质阔叶,“大叶耸长耳”(杨万里《枇杷》),明明是热带作物,却分布广泛,适应性强,在哪里都长得好,亭亭如盖。
自从到了广州后,我总是患了感冒会引发上呼吸道感染,继而咳嗽(西医诊断为咳嗽变异性哮喘,又称过敏性咳嗽),延宕月余甚至更久,而咳嗽的程度又特别剧烈,让人痛苦不堪。
枇杷据说对喉咙好,是有利于止咳的。另外,我如果去看中医治咳嗽,拿的药方上几乎无一例外会有“枇杷叶”这味。枇杷上市的时候我总爱买来吃,蜂蜜里也偏爱枇杷蜜。
由于咳嗽这每年必要遭受的劫难,以至于怀孕时一直有隐隐的恐惧,特别是孕28周因宫缩住院保胎后,更是担心。困在空调房里的病床上,连一个窗户都看不到,心想千万别患感冒咳嗽,咳嗽的话是不利于保胎的。
老妈从老家飞来照顾我,每天公交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奔来忙去。因为隐隐的恐惧,我便经常让她买些枇杷。一开始老妈都不知道枇杷长什么样,后来顺利买来。我爱吃山竹,老妈也经常买山竹给我吃。
枇杷和山竹,对老妈来说都是陌生的南方水果,并不容易挑到好吃新鲜的,不过买过多次后也摸出了点门道。
她还跑比较远的路,去一个超市买一种菲律宾香蕉,因为这种香蕉更好吃。
老妈本是特别节俭的人,枇杷、山竹、菲律宾香蕉对她老说都是价格不菲的水果,每次买了让她吃都不肯,总是留着给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枇杷起了点作用,那年我确实没有感冒也没有咳嗽,万幸逃过一劫。
两个孩子快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们一家搬到了暨大校内住。校园比一般小区要大,花草树木品种也多。除了绿化树种,校内还有菠萝蜜、荔枝、龙眼、番石榴、桑和枇杷等南方常见果树。
慢慢地,我知道了暨大校内每一棵枇杷树的位置。知道了哪棵树结的果子最甜,哪棵树结的果子比较酸。知道了哪棵树大家可以共享,哪棵树是专属于某个老人家的,一个也不能“偷”。
不同于市场里卖的椭圆形枇杷,校园里的枇杷,长得圆溜溜的,比水果摊上卖的要小一倍不止,仅比杨梅稍大。这种小圆枇杷长熟后,比市场售卖的大枇杷甘甜,微酸的口感也会让枇杷味更浓郁,果肉更加结实,汁水更加淋漓,味道也更好。
暨大校园内的枇杷,这棵虽然长在一棵高大的构树和一棵高大的银桦树下,照样果实累累
我们住的楼附近有大大小小九棵枇杷树。每逢枇杷成熟的季节,就有邻居们特制一些长竹竿,去摘可以共享的那几棵树上的枇杷。
有时我也特制一个长竹竿,带着两个孩子去摘枇杷。参与种植和收获都是让人快乐的。拿着做好的竹竿,凑凑热闹,哪怕没能摘得几个枇杷,孩子也会兴奋不已。
摘到枇杷的,分给众人,见者有份。
那些长在高处的枇杷,人们即便用长竹竿也够不到,于是便成了鸟儿们的美食。乌鸫、斑鸠、红头鹎、白头鹎、绣眼鸟等是常客,人至不去,毫不畏怯。
枇杷熟透的时候,鸟儿在上面饕餮,“啪叽”“ 啪叽”,一颗一颗果实掉下来,在地上摔得稀巴烂,滑腻的果核蹦出去老远。
这个时候,站在树底下是危险的,如果路过,要加快脚步。
“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枇杷的好时光是短暂的,虽然经受了严寒的考验,却是不耐储藏的水果,如果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要等到明年了。
宋·林椿《枇杷山鸟》图:成熟的枇杷看起来分外诱人,一只绣眼鸟翘尾引颈正欲啄食果实,却发现枇杷上有一只蚂蚁,便回喙定睛端详
宋徽宗《枇杷山鸟图页》,其中的鸟“小白脸”是大山雀。中国画非常喜欢画枇杷和各种鸟,鸟儿也喜欢吃枇杷蜜枇杷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