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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研究】论书诗研究札记(二十九) 蔡显良

2021-06-26 01:36:24




论书诗研究札记(二十九)


■蔡显良


  (五十七)“篆脚垂垂”吾丘衍

爱竹每留缘郭寺,

吹箫时泛过湖船。

诗魂渺渺波摇月,

篆脚垂垂雨在川。

  当64岁的钱良佑(1278—1344)在吾丘衍去世31年(1341年)后,“始见其手迹于庐山甫家,感悼之余”,作《吾子行挽诗》(吾衍《竹素山房诗集·附录》),形象而生动地描述了吾丘衍飘逸脱俗的性格,以及非比寻常的明律知音、诗才篆艺。

  吾丘衍(1268—1311?),嗜古学,通经史,一生著书颇丰,在元代文艺尤其是书法篆刻史上可谓奇才,一是相貌之奇:“性放旷,少检束,眇左目,跛右足。”其生理上的缺陷导致其性格之奇:“一言一笑皆可喜,对客辄吹洞箫,或弄铁如意,或援笔制字,旁若无人。”(王祎《吾丘子行传》)“衍每常独行不求侣,明霁时日,之湖山间无定适,任步所至便道以沽酒饮。微醉箕踞,长歌其所为乐府诗歌,已辄,放声恸哭乃返家。……当月明之夜,则持洞箫,骑屋脊而吹,声怨怆而忼壮”(王行《吾衍传》)。才华横溢却不能像正常人那样通过读书而求得功名,加上又是南宋遗民即元代等级最低之南人,造成了他孤寂、傲慢和不求荣进、超然忘世的性格。“年光忽去足可惜,壮心空在每多违”,壮志难酬使他能够将更多的精力投射到诗文书法的创作与研究中,是为才学之奇:“其诗不屑屑谨守绳墨,而逸气流荡清新。”(纪昀《四库全书·竹素山房诗集提要》)“篆隶得周秦石刻之妙,前辈论其字画,殆千百年而一见,此诚不刊之论。其法今具于所著三十五举,学古之家苟得其法于言意之表,可以脱去俗习而趋于古”(徐一夔《跋吾子行墨迹后》)。

  吾丘衍“称得上是元代文人实践仿汉印章的第一人”(黄惇语),所著《学古编》,其中主要部分《三十五举》,前十七举论篆法,十八举后均论印法,并对汉印之风格特征作了非常透彻的分析,是我国早期研究印学的经典。吾丘衍的早年朋友夏溥《学古编序》云:“(吾丘衍)遂变宋末钟鼎图书之谬,寸印古篆,实自先生倡之,直第一手,赵吴兴又晚效先生耳。”吾丘衍年龄小于赵孟頫18岁,与赵孟頫为文字交,旧学商量,时有往还,二人论印主张趋同,但吾丘衍印学理论更加系统深入,夏溥指出赵孟頫晚效吾衍,亦是可能。

  古风飒爽的吾丘衍,其篆书与印学思想亦为崇古,为萎靡不振的篆书注入一剂良药:“学篆字必须博古,能识古器,则其款识中古字神气敦朴,可以助人,又可知古字象形、指事、会意等未变之笔,皆有妙处,于《说文》始知有味矣。”“凡姓名表字,古有法式,不可随俗用杂篆及朱文。”其诗《赠刻图书钱拱之男钱瓛二绝句》即是这种观念的演绎,寥寥数语就将唐印汉篆的特点描绘得惟妙惟肖:“唐人小印网蛛丝,汉篆阴文古且奇。赖有钱生能识此,免将古谱较参差。”“一种青铜自琢磨,尔家铜色似宣和。十年为尔腾声价,不道平生篆已多”(吾衍《竹素山房诗集》卷三)。

  周砥《题吾子行遗墨后》和凌云翰《悼吾子行道士》两首诗亦很明确地道出了吾丘衍书法的复古情怀:“秦唐去我远,二李无时还。世传斯有在,恳哉不可攀。”“阳冰书瘦硬,方朔语诙谐。”吾丘衍作品流传极少,在传世的杜牧《张好好诗卷》后面可以看到他的篆书观款和印章(如图)。篆书“大德九年吾衍观”七字极工,体势近《石鼓文》,相当注重线条圆润匀净的表现。两印“吾衍私印”“布衣道士”皆白文,也得汉印神髓,不失为元代印学宗师。对于吾丘衍的才学,时人顾梅山十分敬佩,作诗吟曰:“少年精古篆,诸老喜新吟。箫品神仙曲,琴弹山水音。”(顾梅山《赠吾世衍》,吾衍《竹素山房诗集·附录》)

吾丘衍篆书题《张好好诗卷》


  然才思敏锐、所论多切中时弊的这位奇人,却提出写篆书时可将笔锋剪去,甚至燃锋、剪毫,开清人之先,后人以为病,则又为一奇。而更让人惊奇的则是他人生的最后去向,惯常认为至大四年(1311年)腊月吾丘衍45岁时,因为受妾事连累,义不受屈,投西湖而殁,然《涤襟楼笔记》云:“吾丘衍年十八侨寓钱塘,遂居焉,后以妾家遁归,隐居开化山中,杭之生徒以为赴水死,乃招魂葬于西湖,失其实矣。”杨循吉在《论吾子行》中从士人的节气来批评吾丘衍若因受诬而投水死是可笑可鄙不足悲的,以吾丘衍之为人当不该如此:“衍遂逸去,投水死。予不悲衍而鄙之……传衍尸不获,岂固飘然自遁,而世遂以沉渊诬之耶?若是,则可也。”或许“挥手绝世念”的吾丘衍真的遁化归隐,诈死隐居,性格之奇必定导引行为之奇,果真如此,倒也为其传奇的一生添上一个本该有的奇异的结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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