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阿只觉得这三式连在一起使出来无比顺畅,身上的力道如大江奔流,真似有千钧之力都倾注在剑尖之上,若是刺中近月,恐怕要穿胸而过,直没至柄了。口中傲然道:“‘神房集百灵’!三式已毕,小子还有何话说?”
就在此时,萧思徒叫道:“晋贤弟,反手横斩太阿剑三寸,近身推剑柄!”近月心领神会,用短刀挑开太阿剑剑尖,侧身而上向剑柄推去。
申屠阿不明所以,手中剑去势如电,心中暗道:“用小小短刀来架我的长剑岂不是以卵击石?”谁知近月短刀横斩过来,自己手臂上的力道竟刹那间荡然无存,太阿剑鬼打墙似的掉转头直奔自己而来。申屠阿心中大惊,来不及撒手撤身,剑柄已被近月左手击中,太阿剑一道寒光刺穿了自己左侧肩膀。
近月惊喜非常,笑道:“萧兄,你真厉害!”
申屠阿面如死灰,连退几步,倚在廊柱之上,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萧思徒道:“武功招式讲究力道循环,收而能放,放而能收,才会可攻可守,运转无穷。方才那三招都是幽岑剑法中最精妙的招式,却也是最费内劲气力,出得多回得少,最多两式便须用‘嵯峨出太清’或‘云构发自然’来蓄力。你这三招连使,便如强弩之末,看似威力无穷,实则不堪一击。这其中的道理,恐怕岱岳观的矮道士嫌你心术不正没有传授给你吧?”
申屠阿恨恨地道:“这矮子果然藏私,枉我一口一个师父叫他!十几年不见,老不死的愈发不堪,竟将机密传于外人!”仰头干笑了几声,左手托住太阿剑,肩膀一动,疼得脸上肌肉乱颤,汗水涔涔而下,“我今日时运不济,败在二位手里,要杀要剐请便吧!”
萧思徒道:“你将郑先生抛进海里,还要劳烦你设法搭救。”
申屠阿道:“已经过了多时,这木兰飞羽一刻不停,海中洋流变化不定,早不知漂到哪里去了,找是找不到了。我扔了你们一个郑先生,你们扔了我一个阿筹,也算扯平了,互不相欠。”
近月道:“萧兄,下一步作何打算呢?”
萧思徒道:“我本就无事,晋贤弟,你我就随这海船闲逛一圈如何?”
近月道:“好!我正有此意,白鬼辛由老想让我回岛,他有什么可看的,还是这外面大千世界有意思。”
萧思徒道:“申屠阿,还不快解了香毒,莫要再耍花样!”
申屠阿连连答应道:“是是!”缓缓直起身子。近月将“月下”举在面前,见刀上光滑如初,并没有崩口,心中高兴,暗想:“这太阿剑也不过如此。”将短刀还鞘收入怀中,猛地瞥见申屠阿右手微动,眼前红光闪现,一柄飞刀已呼啸而至。
“好阴险!”近月闪身躲过。申屠阿手中不停,飞刀连发,又有两柄接连而至。第三柄来势太疾,近月竟是无法闪避,只好双眼一闭,心中暗悔:“方才为何不乘胜杀了这恶贼?”
耳中听见“啪!啪!”两声,第三柄飞刀竟被击走,申屠阿大叫一声昏倒在地,原来是萧思徒掷出了两只水杯,一只撞开飞刀,一只打晕了申屠阿。
近月倍感惊奇,问道:“萧兄,原来你也没中香毒?”
萧思徒笑道:“我没有贤弟的奇妙本事,如何不中香毒?只不过是毒香方才烧尽,恰好此时气血回转过来。”说着抬手一指香炉,果然是香块燃尽,只剩一撮白灰。
近月道:“不对,香虽烧尽,香毒入血,却没有这么快化解,你看其余众人不还是动弹不得么?”
萧思徒看去,果然见魏贤宾、迟青铜、丛万盅、王薄他们仍是一动不动,房善佑、普行倒在地上不能站起。普行的惑心术倒是已经慢慢失去效力,众人一个接一个都清醒过来。
萧思徒从怀中摸出近月放进的物事,笑道:“那就是它的功劳!”原来是近月随身所带的一段月麟香。
近月喜道:“我知道它能辟邪气,却不知它竟能助萧兄解毒,没想到申屠阿的毒香如此不顶用!”
萧思徒知道近月将月麟香放进自己衣内是让自己不再受毒香之害,护住心脉免得毒气归心伤了性命,想至此处热血翻涌,说道:“非是毒香不济,是贤弟的宝香神妙非凡,愚兄……感激不尽……”一时不知再说些什么,看到香炉边墨绿香块,拿起来要投入炉中,“咱们给王兄他们也解了毒吧。”
近月道:“且慢!萧兄,申屠阿诡计多端,谁知他这香里还会有什么鬼名堂,要解毒也要用你手里的月麟香。”
王薄缓过神来,夸道:“不错!还是近月姑娘心思细腻,想得周到。”
萧思徒笑着将墨绿香块搁在一边,连道“惭愧”,要点燃月麟香,又被近月拦下,“萧兄莫急,我还有话说。”
近月走到申屠阿身前,将太阿剑拔出,申屠阿哼了一声仍是昏迷不醒。萧思徒见他伤口鲜血汩汩而出,说道:“贤弟莫伤他性命,海上行舟还用得上他。”
近月点一点头,倒转剑柄点了几处穴位,略一迟疑,口中说道:“可惜灵药竟用在此等恶贼身上!”取出瓷瓶,在申屠阿肩伤处撒了少许三犀刺角粉。
众人见她意不在申屠阿,不由得心中惊疑。只见近月手持太阿剑一步一步走近魏贤宾,说道:“此人伤我岛中之人,这一剑之仇还没有报。”
魏贤宾惊慌失色,颤声道:“我还怕你报复不成!今日我身中香毒,自然奈何不了你。不过,你乘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真要是豪杰便解了香毒,咱俩决一死战。”
近月笑道:“我本就不是好汉。要见英雄豪杰,田横岛找白鬼辛由去吧!你在郑可当胸前划了一剑,我也依样划你,两不亏欠。”说着一剑割开了魏贤宾的前心。
魏贤宾衣襟破开,从怀中飘下一件物事来。
[本章完]
注:
1、龟兹乐师苏祇婆,史书上关于他生平的记载很少。隋文帝正雅乐,郑译说:“先是周武帝时,有龟兹人曰苏祗婆,从皇后入国,善胡琵琶……以其七调,勘校七声,冥若合符”(《隋书》卷十四)。
他在苏祇婆“五旦七调”基础上校正乐音,推演出“十二律八十四调”,“郑译得西域苏祗婆七旦之声,求合七音八十四调之说,由是雅俗之乐,皆此声矣”(《辽史》卷五十四)。
有学者考证,苏祇婆或即为白智通,他姓白,智通便是苏祇婆的汉译。“周武帝聘虏女为后,西域诸国来媵,于是龟兹、疏勒、安国、康国之乐,大聚长安。胡儿令羯人白智通教习,颇杂以新声”(《旧唐书》卷二十九)倒与郑译所说颇能对得上。
隋唐间见诸于史书的龟兹乐师还有白明达,教萧思徒琵琶的白显踪应该没有他们那样有名气。
2、隋唐时,四弦、五弦两种琵琶并行于世,多横抱用拨子演奏,似是习惯用琵琶称呼四弦者,以五弦称呼五弦者。
为了保护琵琶不受拨子所伤,往往贴以硬质捍拨,用彩绘、嵌螺钿之类的手段使它美观。现行的许多资料将捍拨混同为拨子,其实是错的。
“捍”者,御也。捍拨即是抵御拨子之意,乃是拨子的仇敌,怎能当作一物呢?
3、《无向辽东浪死歌》,王薄一共写了好几首,他在宴席上唱的便是其中之一,最广为人知的还是郑可当念出的“长白山前知世郎”那一首(见于《古谣谚》卷八十五)。
目前流传的版本有“锦背裆”“绵背裆”,“辽东死”“辽东豕”之争。
按《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一里所写,可以推测,,身穿“绵背裆”是合适的,但“罗锦”也解释得通。
“辽东豕”是个典故,见于《后汉书》,说的是辽东豕尽是黑色,有人家生了一头带白毛的,很以为稀奇,打算进献,结果到外面一看,“群豕皆白”,只好“怀惭而还”,比喻少见多怪,用在王薄的歌里似是不如“辽东死”讲得通。
所以,我姑且以《古谣谚》为准。
4、汤饼应当就是面片或者面条,在水里煮熟,是热的。冷淘便是把煮熟的汤饼过水,有的还加以冰水镇凉,是为冷面。申屠阿他们之所以“冷淘汤饼”并提,是因为单说“冷淘”似乎不容易叫人看得明白。
5、普行所念经文出自《佛说弥勒下生经》、《佛说弥勒大成》,弥勒信仰在隋唐间仍是颇为流行,关于弥勒的经典也有好几种,著名的译者有晋时月氏三藏竺法护、姚秦龟兹三藏鸠摩罗什。
信徒们是很愿意相信弥勒和所谓的弥勒转世者的,有人便借他们的名义做事情,。不过,那时弥勒还不是现在大腹常笑的样子。
6、早先,出家的僧人、道士,人们是不从称谓上刻意区分的,道人、道士可以用来称呼佛、道两教的教徒。僧人们自己也以修道之人自居,多谦称“贫道”。在史书、经书、语录中常常可以见到这种称呼混用的情况,直到明清的戏曲、小说里仍是不那么分明。“阿练”则是人们对僧道修炼之人的爱称。
7、隋唐时,宴会上宾主即兴歌舞是很常见的,并不像后来那样拘谨。拍张舞从南北朝时就很流行,一边拍打身体一边张牙舞爪的跳舞,颇有些豪气,厉害的舞者还能边跳边掷飞刀,申屠阿便是其中之一。
[明日继续]
《飞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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