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后传
边陲老人
话说“他(孔乙己)喝完酒,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手慢慢地走了”。
孔乙己走到土谷祠前,到底没有了力气,晕倒在祠门前的一个台阶上。
这时,祥林嫂左手提了一个破篮子,右手拄了一根朽木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孔乙己,大为惊讶,吃了一吓,她用怪模怪样的口气说:“哈!这儿倒了一个人,哈!我以为天底下就我最苦,谁知道还有比我更苦的呢!哈!哈!”
祥林嫂走到那人面前,用力地扳过他的脸,又是吃了一惊,受了一吓,说:“啊!这不是孔相公么?怎么倒在这里了?”
一向对读书人怀有敬意的祥林嫂,看到孔乙己穷困潦倒的样子,心里顿时生出了怜悯之心,一把抱了孔乙己的头,把孔乙己的头靠在她干瘪的胸脯上。
过了许久,感受到了祥林嫂温暖的孔乙己从昏晕中悠悠地醒了过来,他看见自己伏在祥林嫂的怀里,现出很不好意思的神态,他羞赧地扭了扭身子,想扭出祥林嫂的搂抱,没成想反而被祥林嫂搂得更紧了,孔乙己轻声说话,说:“谢谢你,祥林嫂。”
“孔相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客气话?”祥林嫂深情地看着孔乙己,说:“对了,孔相公,我听人说,你正在替人家抄书,怎么到这里来了?”
孔乙己灰白的脸红一阵,紫一阵,他挣扎着扭了扭身子,说:“唉!一言难尽,真的是一言难尽啊!唉!之乎哉,不说也。”
孔乙己再次扭了扭身子,想站起来,却禁不住祥林嫂的好言相劝,听话地不动了,说:“你别‘相公’、‘相公’地叫,事实上,我连半个秀才也没有捞到,这真的是有辱斯文了,更令人难过的是,我无儿无女无老婆,孑然一身,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呢?唉!”
孔乙己说完,两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淌了下来,祥林嫂见状,心里大为感动,胸口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用脏兮兮的衣袖帮孔乙己抹干了眼泪,柔声说:“如果孔相公不嫌弃的话,我愿意……愿意做你的老婆。”
祥林嫂蜡黄的脸上出现了几粒细微的红点,远处,阿D望着他们,心里不无醋意地唱着一首凄婉的歌,一首后来由邓丽君演唱的歌:
那天我俩相见一面没有结果谁知你又来看我呀\你又来看我\谁说世上没有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我俩开花又结果\无奈何无奈何\良宵苦短无奈何\只要以后你别忘记了我\有空时候记得再来看看我……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竹木箫箫,残月西沉,两个小鬼提着锁链,悄然而至。
阴间,正是七月流火。阎罗殿内,一群乐师,正在使劲演奏,那曲调,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缓缓地流淌着,弥散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一群女鬼,身着隐约可见肌肤的轻罗绫衫,脚穿玲珑剔透的红锦女靴,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起舞弄清影,何似在阴间………但愿鬼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群女鬼,俨然一群腾空飘翔的飞天仙子,突然,女鬼们身子一抖,罗衫全脱,裸露出白如凝脂的胸脯,踏着音乐的节奏,边舞边退向一侧的布幔里去了。阎罗王高坐于台上,半闭着眼睛,欣赏着轻曲妙韵,观看着柔肢蔓舞,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妙龄女子,正在轻摇罗扇。
随着音乐的戛然而止,阎罗王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炬,他大手一挥,乐师们鱼贯而出,随即进来一群手持水火棍的老鬼,站成两排。军师看了阎罗王一眼,断喝一声,两个小鬼拖着孔乙己和祥林嫂走了进来,强按着他们,叫他们跪在阎罗王面前,站成两排的老鬼立刻“作威——”、“作福——”地叫了起来,吓得孔乙己和祥林嫂筛糠似地抖动起来。阎罗王看了他们一眼,骂道:“你们这对鸟男女,不经请示阎罗殿,竟敢私订终身,纯属可恶之徒,来人,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各打五十大板。”
四个老鬼立刻走上前去,按住了他们。
“慢!”
军师一边叫,一边跳上台,凑着阎罗王的耳朵,说:“大王,打不得,你看他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经得起打么?特别是祥林嫂,如果不是眼睛‘间或地一动,’谁敢说她还是一个活人?别说五十大板,就是一大板也是要了她的命了,刚才我查了一下生死簿,他们还有三十年阳寿呢!”
阎罗王一听,改口说:“把他们押下去,劳动改造,罚他们重新做人。”
两个小鬼得令,走上前去,拖了祥林嫂就走,已经气息奄奄的祥林嫂这时突然清醒了过来,很精神地对孔乙己,高声说:“孔相公,别忘了我们的爱情!我等着你,海枯撕烂,永不变心!”
等到祥林嫂被拖走之后,军师走到孔乙己面前,说:“走!”
孔乙己随军师来到一个所在,抬头一看,但见大门横梁上,写着“阎罗鼓气学院”四个大字,两边门柱上写着一副对联:“鼓勇气改过自新,立大志重新做人。”
军师把孔乙己领进一个房间,一把拎了他的头发,朝一个大水桶里按了下去,呛了他几口水,拎起来,问:“你有勇气重新做人吗?”
孔乙己咳嗽,不说话。军师见孔乙己不回答,鬼火直冲,再次把他的头按进了水桶里,呛了他一阵,拎起来,问:“你有勇气改过自新吗?”
孔乙己被呛不过,接连点了点头,军师见他点头,笑了笑说:“好,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军师说完话,倒提着孔乙己,把他丢进一间房子里,点燃一支烟,吸着,背着手,悠闲地踱着方步,走了,孔乙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迷茫了半天。孔乙己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昏暗的豆油灯光下,但见房间里摆着一张床,摆着一块案板,还摆着一个巨大的木桶。
见此情景,孔乙己感到非常奇怪:房间里为什么要摆案板和大木桶呢?正当孔乙己惊疑不定的时候,走进了一个倒提了一把锋利菜刀的人,他耷拉着眼皮,拉长着马脸,径直走到孔乙己面前,强按了他的头,用锋利的菜刀在他的头上削了起来,没削几分钟,孔乙己就昏过去了。过了许久,孔乙己从昏晕中醒过神来,他用手一摸自己的脑袋,吓了一跳,孔乙己仇恨地望着剃头鬼,带着一种哭腔说话,说:“苦哉!我的辫子,没有了辫子,这可是要被杀头的呀!之乎哉,苦哉也!”
孔乙己说着话,跟着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滚落下来,仿佛要淹没了整个世界。剃头鬼见状,把菜刀扎在孔乙己的光头上,坐到一边,掏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阵,朝孔乙己啐了一口烟,恶狠狠地骂起来,说:“妈拉个巴子的孔乙己,纯粹封建科举制度下的产物,一毛不拔不说,还叫天喊地,好像老子得罪你似的,告诉你,老子给别人剃头,人家不但不喊叫,还能给我几文钱,买一碗酒喝,买一碟茴香豆吃,我还要告诉你,你的大清国完蛋了,留着辫子,有个球用!”
剃头鬼骂完,取下扎在孔乙己光头上的菜刀,气冲冲地走了,接着笑嘻嘻地走进来几个女鬼,她们有的提着热水,有的抱着衣服,她们把热水倒进大水桶里,按住孔乙己,动手剥他的衣服,孔乙己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裤带,大声叫道:“别脱我的裤子,我是一个男人。”
“嘻!嘻!你也算一个男人?”
“你以为我们没有见过男人么?男人么?不就是脸上长了几根胡子,下身多了一个小尾巴?有甚么希奇的!”
几个女鬼不由分说,把孔乙己全身剥光,丢进大水桶里,盖上木盖。孔乙己感到一阵憋闷,幸好木盖上有一个圆洞,他便把自己的头从圆洞里露了出来,呼吸着空气。
孔乙己在热水里浸泡了几个时辰,几个女鬼便把他从水桶里提了出来,丢在一块案板上,她们先用刀子把孔乙己的全身刮了一遍,接着用刷子刷洗了两遍遍。经过浸泡、刀刮、刷洗的孔乙己,皮肤变得细嫩了一些。几个女鬼在孔乙己的身上抹了一层雪花膏,撒了一些香水,帮他穿好衣服,提着水桶,说笑着走了。
且说阴间酒店的格局与鲁镇的不一样,都是当街有一个直尺形的柜台,柜台上摆着十个透明的酒坛,酒坛内分别泡着人体的十样东西。那十样?无非狗头、狗心、狗肝、狗肺、狗胆、狗肠、狗血、狗肾、狗骨、狗屎,分别叫做狗头酒、狗肝酒、狗心酒、狗肺酒、狗胆酒、狗肠酒、狗血酒、狗肾酒、狗骨酒、狗屎酒。早晨,太阳喷薄而出,大地沐浴在灿烂的朝阳之中,暖暖的,令人感到极度的舒服,令人感到极度的惬意,军师带着孔乙己来到阴间酒店,问道:“孔乙己,你想喝酒么?”
“想,可我......没有......钱”军师说:“想喝就喝,阴间跟人间一样,是可以赊帐的。”
孔乙己爬到柜台下,仰着头看了看,心里直发憷,转身想走,然而他到底抵御不了酒的诱惑,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狗头酒。狗头酒里泡着一个狗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酒坛外面贴着标签,标签上的说明文字是:此头取自世间的一个酒醉狗,此狗一生喝了五十吨高度苞谷酒,喝掉了祖宗留下的无数产业,喝掉了妻子和儿女,最终孑然一身,一无所有,此酒系百年陈酿,口味纯正,可以短阳寿,增阴寿……
其它的酒坛上也有说明文字,文字意思大体一样,都是滋阴壮阳,短阳寿,增阴寿。孔乙己不想喝酒了,但是,面对酒的诱惑,他又是忍耐不住,到底爬进店里,要了一碟茴香豆,要了一碗酒,站着慢慢喝起来。那天过后,孔乙己每天都来,每样酒都喝,到第十天时,他每样喝一碗,连喝了十碗,不觉大醉了。
醉意朦胧之中,孔乙己回忆起自己的身世。孔乙己的家世曾经显赫一时,其高祖曾位列公卿,又因为姓孔,便自封为孔子的后人,只因其高祖后来抗旨被贬官,家道中落,受尽世人的白眼,饱尝人世的沧桑,他的父亲为了克振家声,一生不知参加过多少次科举,但是均遭败北,最后在贫病交加中溘然长逝。临终前,他把孔乙己叫到身边,用忧虑地看着厚道而蠢笨的儿子,说:“儿啊,我一生没有什么给你的,只有几亩薄田,几箱破书而已,但是,你要记住,我们是高官之后,你要发奋努力,千万不要辱没了先人。”
孔乙己含着热泪,连连点头答应。他葬了父亲,足不出户,闭门苦读,然而终究没有进学,连半个秀才也没有捞到,又不会营生,日子便越过越穷,到后来,实在无法时,他狠心卖掉了老婆和儿女,最终落到孤苦伶仃的地步了。
在孤独和忧闷中,孔乙己学会了喝酒。十余天后,孔乙己从酒醉中醒了过来,他看见身边站着一个女鬼,女鬼张着一张豁嘴,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长长地掉在下巴上。女鬼说:“我是戒酒女鬼,奉军师之命帮你戒酒,孔乙己,我告诉你,喝酒是有害的,你想戒酒吗?”
“想。”从此,孔乙己的生活中,便多了一些“戒酒丸”、“戒酒灵”之类的东西。
几年过去了,没有了阿Q欺负的阿D,总觉得生活了然无趣,到底感受到了寂寞,他东走走,西串串,寻找解脱寂寞的方法。一天,啊D来到土谷祠,突然想起了孔乙己和祥林嫂,又于无意中捡到了一些纸钱,就替孔乙己烧了。
“孔乙己,天大的喜讯,有人给你寄钱来了,有一个亿呢!”戒酒女鬼拿着一张汇款单,一边高叫,一边飞跑了过来,跟着,来了一大批年轻漂亮的女鬼,其中一个是阴间著名的歌星,歌星看着孔乙己,眼睛里流露出万分柔情和万分爱意,说:“老孔,我前一段时间没有来看你,对不住啦,不过,小妹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你愿意我来看你不?你喜欢我来看你不?”
女歌星说着,扭着水蛇腰,霸蛮地推开其他女人,竟自走到孔乙己的身边,一头扑进孔乙己的怀里,用柔媚的目光看着他,跟着伸出一只细嫩的手,抚摸着孔乙己花白的胡子。孔乙己两眼望着戒酒女鬼,说:“你去把钱取出来,先把我欠酒店的一百八十文还掉,剩下的替我捐给鼓气学院。”
“什么?你要把钱捐给阎鼓气学院?”歌星扭了扭身子,说:“请你看看我,饿得连屁股都没有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孔乙己说:“钱乃身外之物,要这肮脏东西干啥?”
“身外个屁!他妈的,什么东西!”女歌星口里骂着,揪着孔乙己的几根花白胡子,站起来就走,疼得孔乙己一声大叫,眼睛里立刻有了泪水。
军师派阴间最好的医生,替孔乙己接好了被打断的双腿,鉴于他捐款的特殊贡献,鼓气学院给他发了一张大学毕业文凭,授予他博士学位,孔乙己在人间没有完成的夙愿,在阴间里得到了实现。又过了一年,经各方面的测试,孔乙己、祥林嫂全面达标,军师在他们各自的肩膀上盖了合格证,由阎罗王亲自颁发了阴间公民证书,他们获得了新生。
一天,阎罗王正在睡觉,梦见从天空飞来一个仙人,来给他加寿,心里大为高兴,忽然,大地震动起来,仙人于是飞走了,被震动声惊醒的阎罗王高声呼来军师,问:“是什么声音?打搅了老子的好事,我饶他不得。”
军师说:“是‘九一八事变’,小鬼子打进了中国,进占了东三省。”
“妈拉个巴子的小鬼子,良心大大的坏,不在四个海岛上过生活,偏要到中国来杀人放火,来坏老子的好事!”这时,阎罗殿厨师端来了饭菜,阎罗王看见,大发脾气,骂道:“酒是红的,饭是红的,菜也是红的,怎么吃!”
军师说:“小鬼子到处杀人,人血渗入到了地下,阴间受到了严重污染,所以,什么都变成红的了。”
阎罗王目疵欲裂,立刻召开了阴间会议,,随即派出了大量阴间部队,,,孔乙己和一名女战士相识了,结婚那天,女战士看着孔乙己肩膀上的“合格证,”惊疑地问:“你是孔相公?”
孔乙己说:“我是孔乙己,你是祥林嫂?”
两人互相凝望了一阵,情不自禁地搂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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