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生性里有股子愚顽,有人说这叫执拗,也有人叫倔强。这种愚顽叫我吃了不少苦头,也得到不少好处。从刚刚步入社会就体现出来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全国恢复高考制度,中国大地上像春苗遭遇雨露疯长似的一下子冒出那么多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贤才能士。从三四十岁的老三届学生,,大街小巷,村头地边,到处都有憋足底气一试锋芒的俊男才女,在聚拢智慧、搜索资料、废寝忘食。我七六年一月高中毕业,又留校代教,自认为很了不起,于是就坚持报考大学。连续两年的失败,并没有打垮我的决心,到七九年,好几个跟前的人劝我,说你报个中专吧,一方面考题容易些,另一方面录取量也大,可我把大学已作为我奋斗的坚定目标,毫不放弃。现在想来,我那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掂不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除过天资的不足,初高中所学到的那点基础知识也远远不足以敲响大学的门环。
可能是老天给予我这个特殊的机会吧,七九年这一年的考试,是大学中专只考一次,然后再根据分数分批录取。这样我终于走进了太谷师范。进校以后我才知道比我分数高的人多的是,有的甚至已达到大学录取的分数。拿到通知书后,我大哥在向我祝贺的同时,给我描述了一番太谷师范的美好。他是六十年代的老师范生。这时我才知道,能考取师范,也算是我的幸运,于是我怀着一腔热情踏进了校门。
入学的当天下午,我在学校的广场上转悠,六七个篮球场上都占得满满的,因为下面有接场的,所以场上的人打得十分激烈。我以前参加过不少的篮球比赛,趁人不够的机会,我也混进场上。玩得也还算尽兴。晚上各班到教室正式编班分组排座,我突然被班主任李树诚老师叫出教室。他对我说:我下午看你球打得不错,你就给咱班当体育委员吧。我连忙说:我不行,我不会喊队也没有组织能力,我确实不行。李老师说:你考虑考虑再说吧。
第二天,我怕李老师再坚持让我当体育委员,躲躲闪闪的,不想让李老师见到我。李老师还是找到了我,不过他没有再说让我当体育委员的事,而是有另外一件工作要我担任。原来,二年级的宋增耀在一年级的报名册上看到了我的名字,他和李老师说,想让我到团委和他一起编《太师青年》。以前,每年灵石文化馆搞创作活动,美术和文学常在一起进行。宋增耀在画画上属佼佼者,我那时也能写几句口号诗,在《晋中报》和县刊上也发过几首。两人不算太熟但也相识已久。这个工作我倒是很乐意做,于是课余时间我就常往校团委跑。当时的团委书记是常学斌老师。我算是一个团委委员。
后来常老师升调地区工作,段应藻老师接任书记。我接触到几位对文学十分爱好的同学,我便向段老师提议,想办一个文学性的刊物。段老师很欣赏我的想法,很快,《白塔》杂志就问世了。我和九十八班的王东光任主编,王彦如,原灵双,李玲爱,李春生,孟清英等几位做编委,全校各班有很多投稿者,一度时期搞得很热火的。我的语文老师贺寿桐和九十九班的白东柱老师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和帮助。当时的赵介平老师是我们班的助教,因为同乡的关系,他对我也有很多的关怀和关爱。我当时在全校有点影响的作品是《啊,白塔》和《春风掀动的第一丝柳枝》,在学校朗诵比赛中都获过一等奖。毕业的时候,我很留恋师范的生活,用一首长诗表达我的心情,用毛笔写出贴在墙上,下一届的同学有不少拿本子抄录,可惜我没有留下底子。毕业后,我先后在乡下和县城教学,也做过学校领导,我对教学很钻研,也企图当一个教育家,有几年把文学创作几乎快要放弃了,虽然这颗种子早就埋在我的心里。后来一个特殊的机会,让我调离了教育界。我在留恋教学的同时,又拾起文学创作的笔,发奋地耕耘。终算在这块地盘上走出几步自己的足迹。不论教学还是文学,师范的那二年都给我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有另一件事。刚入学,学校就利用每天下午的活动时间搞篮球赛,新入学的八个班大循环,班班见面。我们九十七班有几个打球不错的同学,班主任李老师又是一个特殊爱好者,班长刘清亮也组织得法,结果是全校第一。比赛结束,我和同班的高国文、付宏斌同时进入校队。当时校男篮由宋海亮老师执教。抱着一大堆秋衣绒衣裤衩背心回宿舍,我那股高兴劲实在无法言表。我的家境那时比较贫穷,只有一身没有补丁的衣服,穿的鞋也是很笨拙的布鞋。被校队入选是我精神上的享受,能穿上衣服又是我物质上的弥补。有好多时候,我穿上运动服就上课去了。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是在显耀,实际我是没有更多的替洗衣服。
太谷是个大中专院校较多的县域,我们常和农大、交校、卫校、部队比赛。每有比赛,赛后还有灶房两个窝头的补贴,这对吃多少也不知饱肚的我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收获。我那时在音乐上也有爱好,进校前我曾在大队宣传队吹过笛子,师范在各个方面都注重人才的培养,在音乐上有合唱队有器乐队,我只能在休息日和那些器乐队的人合奏一番。我班的范介寿在二胡上很有能耐,我也很想在笛子上有所突破,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打篮球的好处多。二年级时,我担任校男篮的队长,所以每天早上和下午的训练,我必须首先带头。这个篮球爱好一直坚持到前几年年纪大些了才转到乒乓球锻炼上。
我认为,篮球是让我终身得益的项目。我是我家的老小,加上穷困的家境,身体的基础不是太好,全凭后天的锻炼。不管是教学,还是文学创作,都是极耗身体的,都算是体力活,在一定意义上,是身体的竞赛。这么多年下来,我越来越意识到身体对我事业的重要性。如果说我的事业上还有一点点的成就,我得承认这主要得益于我对身体的坚持锻炼。我在《中国作家》签约时和朋友们谈过,我在晋中文学创作的会议上也谈过,有人认为我这是大白话,但我是眼睁着看到不少作家因为身体的原因而辍笔了,倒下了。再好的文思,再美的构想,你坐不下来,你支撑不住,怎么去完成呢?所以我要说,太谷师范的篮球队生涯,养成了我终身锻炼的好习惯。意识到的不一定能做到,能做到的不一定能坚持。
在这里我还想提到的是,太谷师范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名字,我常常在不同的场合不经意地就遇到了校友,他们都是在某些领域某些地界有成就有影响力有独挡一面本事的人才,每每这时,我就有一种为母校骄傲为母校自豪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