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同业动态 >沙城【终章】

沙城【终章】

2022-05-27 21:31:42

                             点击上方蓝字臾含,即可关注

 

 


 

    今天是我连载原创魔幻现实主义中篇小说《沙城》的第八天,也是《沙城》的完结日,仔细算来这部作品大概跨时一年才完成,其灵感来自于画画时老师讲的一个故事,这算是我第一部不再属于校园与爱情的小说,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原有的写作模式。

    我不想过早为自己下定义,也试图多方面地寻找生活素材,之后想写一些较为平淡的故事,也许平淡之处才有真情所在。

 

【梦醒】

大地猛烈地摇晃起来,“神山!神山断了!上天来惩罚我们了!”城楼下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叫喊。

苏见川没有看向神山而是依旧看着眼前的东赞王,他跪在自己的面前,苏见川手中的剑直逼他的喉咙,只要他不停下,这把剑就能轻易地刺穿东赞,莫名地恨意蔓延了苏见川的全身,他现在只想要了这个男人的命。

就在剑即将了结无数怨恨的时刻,寒光照亮了东赞王褐色的双眼,那里透露着惊恐、不甘还有一丝丝悔恨,这一瞬间苏见川在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他的头发凌乱地束着,脸上有战争的血迹,身上的黑色长袍已经破烂,他有些惊恐地停下手中的剑,我,我怎么变成了桑噶?剑从他的手中滑落,与地面发生了巨大的撞击声,苏见川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在一片混乱中清晰地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东赞王双手扶着城墙向他吼道,我为什么不杀了他?苏见川也这样问自己,他是桑噶,他有无数个理由杀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举起手中的剑一次又一次的停下来,这个眼前人是仇人也是父亲,恨他同时也敬畏着他。

苏见川没有说话只是跌跌撞撞地走下城楼,副将大喊着:“将军快走,神山断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神山,突然巨大的悲痛淹没了他,他想起离开神山时那双灰色的眼睛,不由地跪了下去向神山的方向大声的呐喊:“丹增!”

那个代替了父亲的老僧人将如他所愿的永远长眠于神山。

“桑噶将军!白玛城就要塌了!这个地方就要毁灭了!快走!”副将军把苏见川拉起来。

往哪里走?如果与天地相连的神山都倒塌了,这个世界又哪里有藏身之所?苏见川心中只有迷茫,他迷茫的环顾四周,城中的老百姓都哭喊着跪倒在地,向血红色的天空大声地祈求着。

在一片血沙弥漫的混乱中,一匹仿佛闪着光的白马缓缓地向苏见川走来,这是在天眼泉看到的白马,它丝毫没有被这些可怕的景象所影响,只是轻轻地走到苏见川身边,亲昵地碰了碰他的衣袖,用似乎有着星河的双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苏见川倒吸一口气,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他心中慢慢有了答案,白马看着他逐渐清明的双眼,缓缓地离去,苏见川向副将挥了挥手。

“把城中的百姓集结好,跟我走。”

 

“苏哥?沙城快到了。”次仁叫了他两声,苏见川从梦中缓缓醒来,他梦过无数次的桑噶,但都是旁观者,从未像刚才一样,与桑噶结合,仿佛他就是桑噶,桑噶就是他,没有杀掉白玛王是他替桑噶做的决定,也是桑噶自己的选择。苏见川看向车窗外,本来旅途劳累想着小睡一会儿,未曾想桑噶入梦,醒来已是午夜,沙漠中没有灯,只有越野车的两个巨大的黄光在公路上不停晃着。

他在终于摆脱了可怕的中风后决定再次去沙城,这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情。尽管妻子与朋友们都说大病初愈不易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但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桑噶再也没有出现过,苏见川无数次地期盼着桑噶的到来,可桑噶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这让他觉得最后一次相遇也许是一场梦,是毫无意义的幻觉。所以他执意地踏上这条路,因为他的内心似乎并不甘心这样结束。

 

在下飞机后,他决定去找之前的小向导次仁,次仁正在西胜县照顾他的嬷嬷,听到苏见川想要去沙城后便答应为他再做一次向导。

“对了,苏哥,你说神不神奇?还记得上次你们来后见到的那位女说唱人吗?你们走后我遇到了她,她说你一定会再回来的,我不信,结果你还真的过来了。”苏见川正喝着次仁递过来的酥油茶,听完这话差点呛到。

“咳咳——咳咳,你说什么?她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她。”他当然还记得那个女说唱人,就是那个有着直通灵魂的眼眸,还预言着苏见川将有祸事发生,他想向她问问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苏哥你慢点,她住的不远,我们喝完茶可以带你去见她。”

“不,我们现在就去!”苏见川放下茶杯急切地说,他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再次见到女说唱人与苏见川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本以为她会以白马节时的状态出现,但她反而半卧在藤椅上,抽着香烟。

“你来了。”她像早有预料一样从烟雾中看向苏见川。

“没想到你们说唱人还会抽烟。”苏见川有点讽刺地说道。

女说唱人并不介意地坐起身子,说:“我们说唱人到头来也不过是个人,这辈子付出得太多,老了总要享受享受,你看我的房子,就是国家给盖得。”

苏见川无心观察她的房子是否考究,只是想解答心中的疑问,他让次仁在外面等他一下,他想和女说唱人好好谈一谈。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苏见川首先问出了这句话。

女说唱人笑了笑:“因为你的罪没有赎完。”

“我的罪?”

“是的。”她缓缓地吐出烟,很享受的样子,“神不希望人们在舒适中堕落,于是苦难才会降临人间,他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是戴罪之身,比如我,为神说唱一辈子就是我赎罪的方式,而你也是一样。”

如果这句话放在几年前,苏见川一定会嗤之以鼻,然而他现在却认真地思索着。

“我看见了桑噶王。”沉默后苏见川对她说。

“你很幸运。”女说唱人有些尖锐地回答。

“不,不仅是梦中,还有现实,半年前我在医院的走廊看到了他,可我现在却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的幻觉,我知道我去过的沙城就是白玛城,可为什么只有我会看到他?”他最大的疑惑便是这件事,他曾经想过很多的可能性。

“那就要看你在白玛城做了什么事情了。”谈话又一次地陷入沉默,我在沙城做过什么事情?苏见川回想着过去的事情,那天他爬上城楼,只觉得整座城池的萧索,于是他吹了——他下意识地去摸背包里的被他当做护身符的洞箫,对,他用洞箫吹了一曲《凤凰台上忆吹箫》,就是这首曲子,雪妃曾经为桑噶吹过,那个美丽的白海螺传来的也是这首古曲。

“我——”苏见川瞪大双眼看着女说唱人,她没有苏见川恍然的表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在沙城的一曲唤醒了桑噶王的灵魂,他在城楼上听到的那声清晰的叹声不是王甫不是李斯仁不是老多吉而是桑噶!苏见川觉得不可思议又无处反驳。桑噶和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可以梦到桑噶的故事或者看到桑噶,也许不仅仅是他唤醒了桑噶,还有父亲也许也想让他看到。

苏见川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呆呆地坐着,他的思绪很乱但也逐渐清晰,女说唱人并没有因为谈话的结束而下逐客令,只是默默地拿起第二根香烟。

“我想知道桑噶王故事的结局,他没有告诉我结局。”苏见川抬头对正在点烟的说唱人说道,那个梦只到神山断裂,而这个重复的场面苏见川不知梦了多少遍。

“我们的故事都是神赐予的,神想让我们看到什么就唱什么,结局的结束就意味着对故事的遗忘,所以我从未期盼过结局的到来。”女说唱人轻声说道,苏见川知道谈话到此结束了,他知道女说唱人不会再说什么,也不会告诉他如何才能得到结局,于是他起身道别,就在他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女说唱人突然开口自然自语地说了起来。

“开始的地方藏着结束,也许静默才是最好的归处。”

这句话似曾相识,但苏见川已经记不得了。

 

沙城到了,苏见川站在破败的城楼下,静静地仰望着,他已经知道了桑噶故事的结局,现在再看这座城已然不是当年的滋味,那时候他只感受到在历史面前人类过于渺小的无奈,可现在他一想到父亲与母亲也曾经如他般站在这里,心中便有一丝感慨与一丝哀伤。

老多吉的身体还不错,看到有车灯便提着油灯来迎接他们,次仁嘴里不断说着感恩的话,老多吉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们。

“我想自己去城楼顶看看。”苏见川从背包里拿出那把洞箫,他想起女说唱人的话,开始的地方藏着结束,那么白玛城的城楼,就是这个桑噶与父王决斗的地方,这个洞箫声响起的地方便是最好的开始。

一切恍如昨日,苏见川在城楼边坐下来看着远处。这座城不可能再恢复到昔日辉煌的景象,它只能更加破败,直至几千年后被整个沙漠吞没,这里只有桑噶王的传说会被永远流传着。桑噶王高大威猛拥有神力,谁也未曾想过,那个带领人们走出困境,用神力建造城池的桑噶王也有着人类的爱恨与喜悲。可是也不会再有人在乎这些细节了,桑噶也许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要成为祈祷的对象,被画成一张张或者雕刻成一尊尊的神像。

历史就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后浪踩着前浪的肩膀拼了命地向前涌去,直至后者被拍打得粉身碎骨,曾经的所做作为被后人称赞或诋毁着,所以无论其是否真的有气量,也由不得自己。

苏见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桑噶还是那个样子,一身黑袍静默地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苏见川,只是向黑夜的沙漠看去,苏见川知道自己在等他,因为这是最后的告别,于是他慢慢地拿起手中的洞箫再一次地吹响那首古曲,婉转舒缓的曲子在洞箫清冷的声音下如怨如诉,好似诉说着一段悠长的故事。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在洞箫声中,黑色的沙漠深处出现了一丝亮光,这道光闪烁着从无垠的沙海中蔓延开来,令无数星星消失在黑夜帷幕下,沙漠终于露出了它金色的地平线,这浑厚而又静穆的景象令苏见川感受到一阵战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中消失了,他突然轻松无比,这是他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受。

一曲结束后,苏见川放下洞箫,桑噶已经离开了,他心里并未因此失落,这道沙漠之光直照在他的心底,把他的世界照耀得通亮。

一阵脚步声从苏见川的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去,老多吉站在他身后,破旧的深红色僧袍随着清晨的风轻轻地摆动着。老多吉望着他,一瞬间浑浊的眼睛在阳光得照耀下如孩童般清澈无比。

苏见川觉得老多吉一定什么都知道。

 

【拉巴】

古代最早的魔是由神堕落而成的,神们在天上各掌管一方区域,火神达赤掌管陆地,他的儿子小水神拉巴则掌管雨水、河流。虽说父子关系并不和谐,但他们同为生灵造福,也算是宁静和谐、相安无事。可时间一久小水神难免越界治理,他本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看到森林着火蔓延到村庄,百姓们流离失所,怨声载道,拉巴想要救赎他们,可又想起父亲的话来。

“人有人间的生活,不可随意插手。”

一个衣不附体的母亲挣扎着从废墟中爬出来,膝盖磨掉了皮向下淌着黑色的血,泥土深嵌进指甲,她怀里抱着一个已经烧焦散发着臭味的孩子,胳膊无力耷拉下来,母亲呼唤着孩子的名字,可孩子紧闭双眼早已没有呼吸,母亲绝望地跪在地上放声恸哭。

“神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为什么要夺去我的孩子!”

血泪顺着脸庞落在土地上,像硫酸一般把地面腐蚀成一个又一个窟窿。拉巴的胸口似乎也感受到了腐蚀,他的手下意识地向怀中摸去,摸出来的却是西边的河流,他把河流里的水洒向火源,大雨倾盆而下森林里的火被浇灭,他又把河流洒向村庄,村庄里正在燃烧的熊熊烈火也没了踪影,升起层层灰烟。

下面的人纷纷向他跪拜,赞美水神给他们一线生机,拉巴舒展眉眼殊不知却闯下大祸。

这个村子是出了名的木村,靠倒卖木材生活,因木源好,深得皇家贵族喜爱,人们便贪得无厌起来,茂密的大树不够,不等小树成长便肆意砍伐。大神决定给他们一点惩罚以警示人们的贪婪,便派火神用一把旺火烧掉他们的生活来源,可拉巴的仁慈坏了大事,他把西边的水源慷慨地洒向人间,西部河流瞬间枯竭,风把河底淤积的沙卷起呼啸着吹向一座座城池,国亡城毁,无数生命尽埋其中,从此黄天蔽日、民不聊生。

有慈悲心肠固然是好事,可这拉巴做事莽撞,不计后果。大神让火神达赤把他绑在刑架上,用火杖每日鞭挞心脏三千次,剥夺他的任何情感,直到拉巴的心坚硬无比。这每日的三千杖令拉巴痛苦不堪,可达赤却杖杖致命决不手软并且渐渐超出大神要求的范围。

“父神,为何您对儿子下手如此之重,儿子的元神已不能聚集,再打就要化散开来。”

“你本是我与龙宫女子所误生,我本可以阻止你免于灾祸,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就此了结,以免再次祸害生灵。”说罢举起火杖,火杖在他手里瞬间变化尖锐无比的刺刀向拉巴的元神刺去。拉巴悲愤不已,他从小就没有见过母亲,更没有想到亲生父亲竟然下此毒手。

“我不需要你来了结,你不再是我父神,而是阴险恶毒的达赤!”拉巴最后一次凝聚元神,拼尽全力挣脱刑架的束缚,红着双眼一头向下冲去,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向人间连接着天庭的神山。神山是无数虔诚的人间僧人到天庭听大神的宣讲,领悟神意的圣山。

达赤一看不好,但为时已晚,一心求死的拉巴狠狠地撞向神山,一瞬间山崩地裂,天地巨变,连接着天庭的那部分轰隆隆地倒塌下来,使得地面升高,神山从此成为世界屋脊,凶险至极,再也没人能够攀爬。日月星辰也为之震颤,原本太阳从西升起现在却东升西落,原本河流由下自上,现在却由上自下的奔腾着向海里去了。

拉巴把人间与天庭的唯一联系斩断了,也把无数僧人的慧根斩断了,从此僧人只能在梦中得到神的旨意,大神让僧人们围绕着损毁的神山建立寺庙,宣讲教法。这里变成了精神家园,但毕竟环境恶劣,空气稀薄使无数信徒半途而废,又有无数信徒为了朝圣而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神山断裂,震惊天庭,莽撞拉巴的元神也因此散开,大神一怒之下抓住他最后一丝元神,用手指一点,元神变得乌黑,用嘴一吹,元神便散落人间。

“人类已经可以分辨是非善恶,却贪恋于恶带来的快感和利益,终酿大祸,而你也要为你的仁慈和鲁莽付出代价,从今起你就要赎罪,你要在人们作恶后钻入他们的心中,在他们身上播散恐惧和不安的种子,他们就会陷入纠结,惶恐,而你就陷入永恒轮回的痛苦中。”

“你不再叫拉巴,你的名字叫忏悔。”

 

                     The end

           完稿于2017416

《沙城》描绘了苏见川、桑噶与拉巴三对父子之间的血脉纠葛,在这里我不想过多的对小说里每一个人物进行解读,但以后会专门写一篇文章进行分析,谢谢大家耐心地读完这篇小说,欢迎来我的后台留言,希望能看到你们的感想哦!

 


最后声明,原创文章,不得抄袭,欢迎个人转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