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萧梅老师电台节目的第27集，也是苗族音乐系列的第6集（共8集）。抱歉姗姗来迟。想听这一集，或者萧梅老师电台节目过往全部录音的朋友，请点击文末左下角“阅读原文”。
文/萧梅
离开番召，我们在黔东南地区的采录工作也就结束了。腊月29我们回到贵阳，除了大年三十和年初三两天我们在旅馆里整理资料外，其他的几天我们采访了贵阳孟关的苗寨，石板的布依族村寨，再有就是安顺地区的地戏和民歌了。年初六，我们离开贵阳，去到贵州苗族的另外一个方言区，黔西北地区。据黔西北毕节地区音乐界的老前辈胡家勋同志说，。而我们实际上才3个人。所以，这里一定会向我们展开一个新的世界。一路上，顺着蜿蜒的公路，我就希望自己变成一块大大的海绵，好去吮吸另一片民歌的海洋。
我们到黔西北的第一站是黔西县，清早从贵阳出发，中午就到了黔西，由于是春节的第一个集日，整个黔西县人山人海，热闹极了。但县的同志们，还是放弃了休息，在当天下午就陪我们到红林乡。红林乡是黔西县的一个文化工作先进乡，我们一到乡里，就赶上当地民族中学的学生们在排练一个较大型的芦笙舞蹈。孩子们看到我们来了，表演的特别来劲。又是翻跟头，又是劈叉，教室的水泥地面上一块垫子也没有。在这样的条件是城里的孩子们想象不到的。
在红林乡，我们的采录对象是大花苗的民歌、芦笙和直箫，还有外梳苗的民歌。为什么叫大花苗？这是根据他们的穿着得名的。大花苗的妇女身上的衣服是色彩斑斓的，纹饰细密而隽秀。那么外梳苗，则是因为头饰而得名。她们的头发是歪盘在脑后的，就象一顶宽边的帽沿。
我们的录音是在临近下午7点开始的，天还亮着，夕阳的余晖照在山头，反射的阳光使大花苗那桔红色的服饰显得特别好看。她们一开始就给我们唱了大花苗的情歌。说是情歌对唱，但主唱的是女的，男声的对歌象是和声，女的领，男的和。
一、大花苗情歌对唱
大意：对面有个庙山，庙下有三条路，不知哪条是小情妹去当家的路啊！
这首情歌唱的有那么点伤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同样是情歌，听花儿、信天游，你会有一种回肠荡气，怆然泣下的感觉，而听苗族情歌，你感到的却是那种娓娓传来的缠绵倾诉。一个西南高原，一个西北高原，民歌的风格如此的不同，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二、平地歪梳苗情歌
说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歪梳苗的民歌中就有这样因居住环境不同而不同的分别。歪梳苗因为分别居住在平地和高山，所以又有高山歪梳苗和平地歪梳苗的区别。下面我们先听一首平地歪梳苗的情歌。这首情歌，也是以女声为主，男声和鸣的。它的演唱风格非常自由，节奏也很缓慢，善于表达细腻的感情。唱这首歌的女歌手名叫李兴芬，和的男歌手是李兴芬的丈夫。开始的时候，她的丈夫不肯唱，也许因为他是县里民族宗教局的局长，所以怕有失身份，但当妻子唱到动情之处，站在人群远处的他突然就放声唱出来了。乍一下，还把我们吓了一跳。下面就请大家再听一首高山歪梳苗的情歌，也是由她们夫妻俩演唱的。
三、高山歪梳苗情歌
苗族情歌大多采用朴实的语言和平凡的生活形象表达内心情感。比如，我们在前面的情歌中说过的“你（妹）在山那边，我（哥）在山这边，怎样相会呢？相会在这里，相会来唱歌，成不成亲也可以”，还有“有了爱人没有啊，哥哥！有了就跟它去吧，得了就稳当了，不象别人爱游方。”回答的就唱：“没有，还没有得呢！要想穿衣袜，未得爱人缝，孤独穷游荡，没有爱人真忧愁呀。”等等。
四、花苗直箫曲
也象苗族的其他乐器，比如芦笙、木叶、夜箫，都是能说话的乐器。大花苗的直箫也能说话。那天，我们在山头录完情歌和芦笙，回到李兴芬家里喝茶暖和暖和的时候，老歌手杨德昌说，我再给你们吹一个会说话的直箫曲吧，接着就自顾自的吹了起来。听完他的直箫，我虽然能感觉到箫声的深情，但实在不知道吹的是什么词。当然我不懂苗语，但即便是懂苗语，又怎么能分辨出里面的唱词呢？这时我问歌手杨孝珍，能听懂直箫吹什么吗？她说，不但听得懂，还能唱，于是她用苗话说了一遍歌词，又为我们唱了这段大花苗的直箫曲。
五、小花苗直箫曲（唱）
大意：直箫响，直箫响，直箫响七声，七声连七声，哪天我们做一家，拿着直箫逗娃娃。
如果不是杨孝珍唱出这些歌词，我怎么可能知道这首直箫曲中还有那么有趣的内容啊。
忙碌了一天，将近夜里十点半，我们开始返回黔西县城。当我们路过一个叫高锦的地方，向导说，这个村寨是歪梳苗的移民村，有个芦笙手叫杨树华，不知道在不在家。我们一听说，立即决定停车，正好村长家就在公路边，我们就请村长帮忙寻找杨树华。在等待中，我跑到屋外的路边上，发现路边不时走过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向导说，他们是去游方呢。果然，不一会儿，我们就看到好几个吹横笛的小伙子从路边走过，身前身后不远的地方也有结伴的姑娘跟随。其中有一个小伙子，脖子上围了一条很长的白色围巾，黑暗中象极了电影里的“五•四青年”。问他能不能给我们吹个曲子，他很干脆，拿起笛子就吹，笛声充满了歌唱性，他们说，这曲子的名字叫“段心”。多有意味的曲名。我想，这笛声也一定是在说些什么，你们听得出来吗？
六、歪梳苗横笛曲
七、芦笙舞曲：《跳花坡开始曲》
我们一直等到12点半，杨树华终于被找到了。他的个子不高，穿件旧军服，脚上的解放鞋露出了一个脚趾头。他从进门开始，就木呐地看着我们，我们通过向导向他讲明了来意，他也没有笑容，只是点点头，拿着芦笙在灯光下吹了起来。在一段平稳的“进寨曲”之后，他开始吹跳花坡开始曲，后来又吹送迎亲曲，随着他的芦笙，我被震撼了。他吹的芦笙无论是和音，双声，复调，或者是颤音、断音、指颤音，都是那么一气呵成。在曲目之间的空挡里，我和我的同事兴奋地交换看法，“真是大师，真是大师级的人物。”说实在的，在我的采风生涯中，每次遇上这样的人物，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们实际上是一个民族的“无形文化财”，但他们的生活现状往往又那么不尽如人意，如果能为他们创造一个好的条件，让他们将自己的优秀技能传授给下一代，该有多好？
萧梅电台苗族音乐第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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