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听到古,我们会拒绝,认为古就是“陈旧”。后来,逐渐发现它是有道理的,只是我们不明白。像中国园林,特别先锋,自由的流线在园林中已经实现了。这种自由有很强的人文性,觉得这里需要“停”,于是设一个“亭”,那里要有一堵白墙,因为阳光刚好会把树影照到那个地方。
木山君几周前偶听南音,惊为天物,实在难以抑制分享之心。了解后才发现是历史古音,也恰好对应了新中式的潮流,特来个入门小文。记得在老挝旅行时,有德国妹子问木山君是否讲Mandarin,木山君心想自己是讲Chinese的,Mandarin是个什么鬼,就坚定地回说No,剩下妹子一脸的不解与诧异。直到几日之前,又听南音传人蔡雅艺讲到Mandarin,才豁然而开了数月前旅行之中的一朗。原来,英文中的Mandarin被笼统译为华语或普通话,还有层意思是满大人蹩脚的普通话。总之,把Mandarin译为普通话或满清官话是近代的误解,它其实是泉州府城腔,也是含金量最高、最接近古汉语的语种,即“按字行腔,以利于唱”的南音所用语言。
南音一词,到如今不过几十年
出现于新中国成立后喜欢给旧事物以新名词命名的时期
此前被称为弦管、南管、南郡乐、南曲
2009年申遗成功
统称南音
唐时王潮兄弟自开封、洛阳一带率军入闽,带去了中原的语言、文化,以及唐乐,并流传至今,沾染了很多南方潮湿的空气与人的味道,相互作用穿插而得南音。南音的确切诞生历史已不可考,但宋是其中最重要的年代。,当时的东方第一大港,市井十洲人——来自世界十大洲的人都聚居此地。民间盛行的南音,在元代还有女声,清雍正年间禁止女性玩雅乐,自此直到建国初期,一直没有女性唱南音,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重新兴起。
构成南音的指谱曲是天地人的对应,天为谱,讲究精神境界、玩得过瘾;地为指,是与万物的关系,承载着实实在在的章法;曲为人,用于交流,讲人间故事。南音讲得意忘形,把意抓住,外面的形要忘掉。意是我们内在,形是技能,在玩音乐的时候不能纠结于技能的发挥,应该顺从当下的本心。
新中式这个说法近来很流行,它是为了向西方,向所有世人证明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我们在用这三个字的时候是不是要保持敬畏心,因为中式是一个很高的格调,不要轻易把她用烂了。如果不去吸收其中的气息,了解我们的生活,包括当下生活,轻易去谈新中式是否显得轻率?
经常有人会迷惑南音与福建梨园戏之间的不同,其实一听就明白,前者有骨而后者无骨。无骨是因为戏曲里对演员表演、情绪的需求,在舞台上,演员就是柳梦梅,柳梦梅就是这个演员,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南音讲究我就是我,歌者不过是借某角色抒发对当下、过去、未来的思绪。
南音所用的琵琶是南琵琶,不同于国乐的琵琶形制,敦煌壁画里常常看到的飞天所弹奏的琵琶就是南音乐器。主要乐器还有三弦、很像是二胡的二弦,但都只用于南音。二胡与韩国乐器西琴非常相似像,可见南音的输出从很早就开始了。另一件值得一提的是洞箫,很像如今正流行的尺八。1986年日本一个尺八团来到中国寻祖,一路找到泉州,便认洞箫做了祖先。有趣的是,如今尺八大热,知道洞箫的人却越来越少。
再来说西方乐器如钢琴等,可以挑战人类极限,能够吸收演奏者所有的能量,甚至需要超常发挥的。但中国乐器,她能呼吸,越简单她就越难。乐器只是器物,透过她来修我们本身,一来一往,就像太极。在物中,我们能看到人的味道,物我相融。特别美妙的是,我们是由心而发,不刻意去追求某种计量。像二弦乐,可以拉长一点,也可以短。这是一种自由,可并不容易做到。
初听南音,很多人感觉一样,不明白咿咿呀呀在唱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木山君后来逐渐明白,这样提问的时候,我是被我们的教育给洗脑了,被一种有用说、或者是名利说给洗脑了。木山君不是要否定名利,但我们也需要诗意,这是人之所以区别动物的原因。
蔡雅艺:我觉得我学南音太对了
生于泉州的蔡雅艺是天生的南音人,早些年在新加坡工作时就在做南音的推广,之后回福建,又去各地演出或举办雅集,都是为了南音。坚持并不容易,有时候听众很少,但即使是剩下一个人,她也在唱,她说这是对自己的磨练。坚持又是最最幸福的,因为她在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蔡雅艺演奏时候喜欢闭着眼睛。她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三世诸佛的眼睛都是下垂的,她还在闭眼睛的阶段。佛家讲眼耳鼻舌身意,内心定力如果不好,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对人产生影响。等到了看山是山的阶段,蔡雅艺说她才会把眼睛睁开。
Q:南音,曾经的锦曲,也就是金曲,已是走在消失边缘的遗产,当前最缺什么?
蔡:有人说是营销,在我看来是“你不够爱她”,缺少足够的爱。我才三十出头,回到家妈妈经常问白头发怎么又多了,我说不要这样讲,有时候在讲南音的时候我还觉得白头发不够多。很多人会对南音指指点点,我说你先学就对了,把老先生说的上千分钟的指谱曲练下来,之后,就能找到答案了。那是一个很好的状态。
我觉得我学南音太对了。
本想放歌曲链接在此,可恨QQ音乐木有收录此曲,木山君都用虾米APP来听,如何下载待研究后再来。暂奉歌词一首:
《世梦》
却来观世间,犹如梦中事。
人生自少而壮,自壮而老,自老而死。
俄入胞胎,俄出胞胎,又入又出无穷已。
生不知来,死不知去,
蒙蒙然,冥冥然,千生万劫不自知,非真梦欤?
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
今贪名利,梯山航海,岂必枕上尔!
庄生梦蝴蝶,孔子梦周公,梦时固是梦,醒时何非梦?
旷大劫来,一时一刻皆梦中。
破尽无明,大觉能仁。
如是乃为梦醒汉,如是乃名无上尊。
有人问一个指挥了海顿某作品五十年的指挥家,你该麻木了吧,他说,“不是的。我每次将乐谱放到钢琴上,翻开第一页,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学生。”南音如此,真正进入,会发现里面就是大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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