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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道人

2021-10-02 01:22:25



坤道人

文|李浙平

  坤道人收拾起她的行囊,告别了主持十年多的道观,踏上云游之路。

  夜幕中,坤道人再次回望渐渐远去的道观,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时候,陪伴她离开的音居士终于开口问道:“师父还牵挂什么?”

  “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只是小黑,以后不知她会不会乖顺……”坤道人欲说又止。音居士似乎看到坤道人的眼睛,变得盈亮。

  被唤作“小黑”的,是一条犬,曾是一条流浪犬。被坤道人收留时,瘦骨如柴,全身的黑毛又长又脏,泥垢和一些疮痂粘在一起。或许动物也明白慈悲者的眼神,当坤道人在道旁与小犬相遇时,小犬萎靡的神态竟然一扫而去,站起来跟在坤道人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道观。于是,坤道人叫它小黑,小黑有了家。

  小黑有了家,应该可以变得乖巧。但是长期流浪形成一种自保的本能,却常常使它做错事,最严重的事件就是它咬过几个人的腿。为此,坤道人不仅要向人道谦,自然还得掏医药费。当然,小黑也要为此挨训,被关进犬舍思过。

  “别看小黑是畜生,却能懂人心。你不去欺负它,它就很乖。”坤道人在吹过洞箫后,用手摸摸蹲在脚边的小黑,这样对来客说。说完,向小黑招招手:“拜一拜。”小黑闻令立即站立起来,将两只前爪拱在一起,上下摇动如作揖状,。

  坤道人知道此番云游路是漫长的,不可能带上小黑,只得将其托付于一位在家弟子照料。小黑似乎知道这次分别,就是永诀。几天里,窝在犬舍里,不吃不眠,眼神中透出的竟如人一般的悲愁。



  “小黑会很乖的。师父不用为此担虑。”音居士的话,将坤道人从沉思中拽回到现实。她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放飞它,未见不是一件幸事。我也被放飞了。”

  ……

  虽是出家人,坤道人似乎与众无别,她不好于宗教仪式的操持,却更爱用音声去引导众生勤修善行。她如此解释自己的云游,看大好河山,谱真善之曲。如今她放下了庙观的事务,就如放下心中俗务的纠缠,突然感觉到真正的逍遥。而在云游中,生命里的乐曲仿佛得到尽情地释放,一首接着一首的曲子,在自然的环境里如山泉,汩汩而流,流向大江南北。天地间多了一种源于自然感召、源于生命本真、源于质朴古韵的曲调。



  听闻过坤道人乐曲的人,在赞叹之余,也有难以释然的疑问,总以为出家人对于俗世间的情感看得淡漠,付之于艺事的表现更多是一种空蒙的状态。可是,当听着《江山颂》、《春回大地》、《绵绵大秦岭》、《箫语》、《绿之梦》、《生命绿洲》、《花雨满天》,心中便升起一种对美好河山和生命烂漫的敬仰。对于这些疑问,坤道人总是微微一笑,然后慢慢地说道:“大地承载着我们的生命,让我们在蓝天白云下立得正,我们感恩万物予我们的衣食住行,当然应该首先感恩天地给予生命的无私奉献。我们只注重于生命过程中自我的无私奉献,却往往忘记天地恒久不变的无私奉献。”




  月圆之夜,坤道人突然想到多年前闭关后在纸板上所画的一幅画:远山淡淡,小河流淌,一棵枝繁叶茂的树,树下是青瓦的屋亭,岸上伏卧着小黑,在等待着什么。当时一位友人看了这幅画,写了一首诗:“我总是牵挂∕万水千山,牵挂你的食你的寝∕梦里悄然一声‘小黑’……”坤道人拿起洞箫,自言自语道:“你还好吗?小黑。”然后悄悄走到屋外,月光的银辉撒满旷野。

  坤道人让自己的呼吸稍稍平缓后,将洞箫的吹孔移向唇间,曲调便缓缓响起,像是在呼唤,像是在询问,像是在诉说离别的思念。箫声如泣如诉,又似声声叮咛,月夜下,悠悠传出,仿佛要越过千山万水,再与小黑漫步在惠风拂面的傍晚。


  音居士拿着藏青的大氅,看着坤道人静立在旷野里,月光撒在身上,像一座塑像。

  “师父,夜寒了,披上氅吧。”坤道人闻声转过身来,脸上神色凝重。

  音居士给坤道人披上大氅,轻声问道:“刚才吹的是什么曲子?”

  坤道人吁嘘一声,缓缓道:“十年来,小黑一直陪伴着我。当我离开寺院时,小黑只能放飞回大自然,我也回归到自然庙宇。每每思念小黑时,唯一曲音声祝福小黑,在生命的旅途中,一路走好,一路平安!”

  “师父又在想小黑了?”

  “想想也罢了,说不想却也忘不了。刚才那曲,我想名为《生命在旅行》,你说呢?”

  音居士笑了:“好呀。您也在旅行啊。”

  坤道人展眉看了看音居士,说:“我们都在旅行,不仅是生命在旅行,也是心在旅行,更是善在旅行。对吗。”

  “又是一剂不苦的良药。”音居士想起初晤坤道人时她那句“音乐,是不苦的良药”的话。

  旷野里响起自由的笑声。


2018年1月28日


李浙平,祖籍山东阳信,今居浙江瑞安,号蓝田,笔名流坡坞、丑牛。著有《草根管理人的意见》《风之舞(诗集)》《钢笔画艺术》《蓝田读论语》。颇喜写作,素好漫画,尝以一日一画一心思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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