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灯还亮着
1978年
我16岁
夜里8点、9点、10点
夜自习后回家
翻梅家山
过梅家河
单薄又瘦弱的龙港卫生院
早已沉沉睡去
只有最北头的那间房
一盏灯还亮着
一盏灯还亮着
一盏煤油灯还亮着
一盏衣衫褴褛、营养不良的煤油灯
陪着我年过半百的父母亲
下军棋
衲鞋底
看借来的《参考消息》
更多的时候
一动也不动
默默无语
这对来自河南的老夫妻
劫后余生
腰也佝偻了
泪也流完了
儿女也如所愿
默默出息着
夜深了
一盏灯还亮着
他们一动也不动
默默无语
20180221
天堂记忆
当然，我曾经年轻
年轻时我到过天堂
如今我变老了
依然记得天堂模样
我到过的天堂在哪里
年轻人呐，一句话
哈尔滨工业大学836信箱
20180303
老了
这两个字
羞于说出口
儿未娶
女未嫁
羞于说出口
业未就
梦未了
轻易说出
情何以堪
又不是圣人
凭什么负杖
逍遥于门
又不是英雄
凭谁问廉颇老矣
尚能饭否
又不是再无牵挂的陈忠实
又没有写完白鹿原
又不是起风的夜里
与玻璃一起碎了的江一郎
眼前还飘动着流云
心中还残存些欲望
20180306
遥望70年代
一间黑屋子
一个小萝卜头
我躲在黑屋子里
看连环画《红岩》
、成岗、
看了无数遍
还是一些概念
只记住了一个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孤单、善良、聪慧
头很大
命不好
早早就死掉了
我越看越怕
越怕越看
着了魔一样
一边看
一边摸自己的头
自己的头
似乎比小伙伴们大一号
20180303
遥望80年代
他们涌进水里
尽情地扑腾
我走在岸边
踽踽独行
我走在路上
他们骑在车上
我戴上眼镜
他们戴上太阳镜
我坐38次去北方
他们坐37次去南方
这就是60后的故事
80年代分前后两页
这是前一页的故事
水仙花与金银花的故事
后一页就殊途同归了
无非就是两点一线
或三点一线
两室一厅
或三室一厅
20180303
一碗牛杂面
鸡尾狗头
腊月二十九
一觉睡到九点九
然后，混同于普通老百姓
洗漱，下楼，过街
迈着慵懒散步子
到一元路王记牛杂面馆过早
我拿出人民币100元
买了一碗牛杂面
找回87元
然后，愣了一阵子
我用一位上将
换回一位中将
三位少将
一位大校
还有，两个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的
少尉
用一个唐朝
李白、杜甫、白居易的唐朝
换回五代十国
五代十国
一把钢刀
可以指挥100支狼毫
用一头大象
换回三、五头狮子
一大群鬣狗
以及闻讯赶来的
黑压压的秃鹫
用一场刻骨铭心的初恋
换回广而告之的相亲
用一枝空谷幽兰
换回俗不可耐的鲜艳
……
用一碗牛杂面
换回不合时宜的
私心杂念
20180214
又一个春天
取一节泛黄的水竹
做一管洞箫
随意地吹响
又一个春天
不必用心
不必用力
也不必在意
是否五音不全
吹响就好
在春天
规范的节拍不合众人心思
规定的步伐妨碍草木生长
春天来了
婴儿车涌向公园
涌向色彩斑斓世界
他们看呐看呐
想呀想呀
用天真烂漫的笑容宣布
对人世间的深信不疑
命若游丝的人
一次又一次挣扎着
迈过门坎
他们深信
迈过门坎
就能扯住幸运的衣衫
春天来了
蜜蜂和诗人活跃起来
他们在白天采别人的花
在夜里酿自已的蜜
在黎明时眩晕
眩晕在春天的芬芳里
20180308
找余笑忠借点东西
借
不借白不借
借钱
借命
借东风
借荆州
借题发挥
借古喻今
借一只母鸡
回家下蛋
借一位女友
回家过年
够了
借够了
再借
今生今世都还不了
李强见好就收
余笑忠意犹未尽
他还要借光、借风
借祖国之一隅
借农历之一日
醉生梦死
20180308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
思无邪，诗言志
一百期，不歇气
湖畔聆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