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塞林格的《九故事》,我发现他都是在战争对人造成的伤害。
比如在《康涅狄州的威格利大叔》里,讲的是一个住在酒店的女子跟她母亲通电话,她的母亲非常担心她,因为她的丈夫受到了战争的创伤,可能存在伤害人的行为。女子一直劝她母亲放心,因为他很爱她,她很安全。她的丈夫此时在海滩上躺着晒太阳,一个小孩跑过去找他玩,看起来他们已经熟识了。男人把小孩放在一个橡皮圈上往海面推,推到很远,然后又推回来。小孩离开之后,男人回了房间,在熟睡的妻子旁边,扣响扳机,自杀了。
在这个故事的开头,母亲的担心让我也产生了一种紧张感。首先是了解到那个男人因为战争产生了创伤,并且之前有过一些过激的行为,所以他很可能在发作的时候伤害身边的人。当镜头转到海滩上,小孩去找男人玩耍的时候,我就特别担心他会对小孩不利。当他们向海面越走远,我甚至想象男人会杀死小孩,然后一个人若无其事的回酒店。结果他没有。当小孩提出应该回去的时候,男人就很快把小孩推回了岸边。当他回到酒店房间,我又担心,那他是会对妻子不利吗?结果,依然不是,他杀死了自己。
这个故事在一开头埋下的伏笔,把人引向了错误的猜想,让读者越来越紧张,最后,一个反转,让你发现自己全想错了,很有意思。
这让我想到了我们常常以自己的眼光去看人,去猜想别人的意图。这个时候,其实是基于自己的经验和利益出发来做的分析,并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或者专业的角度去分析,结果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比如故事里的母亲,她知道战争造成了创作可能会伤害人,但她只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没有想过男人要伤害的其实是自己。而母亲和女儿都没有从男人的角度去发去看创作带给他的是什么,他会怎么做。这里既少了发自内心的关心,又缺少对战争创作的了解。所以女人能够在母亲絮絮叨叨那么久以后,安然的睡去,而不是去寻找想办法提供有效的帮助。
书中的另一个故事,叫《为艾斯美而写-有爱也有污秽》,说的一个情报学校的学员马上就要开赴前线了,他发现在自己的身边,那些同学,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他们在一起培训了很久,也没有建立起相互的关系。而他非常厌恶这一切。于是在一个雨天,他独自一人去到学校山下的小镇漫步,其中有一会儿,他去了教堂,观看了唱诗班的孩子们排练。他发现站在队伍最边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女生在一边唱一边偷偷打呵欠。后来他在咖啡厅又遇到了那个小女孩,女孩也认出了他,于是来跟她聊了一会儿。她的父亲也是军人,已经过世了,母亲也过世了,她和弟弟跟姨母住在一起。她说感觉他很孤单,所以过来陪他聊一会儿,并提出要他为她写一篇小说,要很污秽那种。他答应了。
然后故事说,接下来就是污秽的部分了,接着就转到了很久之后,战争结束了。男人因为战争创伤,在精神病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又回到了部队。在他的房间里,堆满了未拆信件和各种杂物。他的战友来找他,请他帮忙修改一封要寄给女朋友的信,于是他在杂物堆里翻出了便携式打字机,然后同时翻出了一个包裹。他不想拆,却又鬼使神差的拆开了。是那个女孩写来的信,首先是跟她道歉,说过了几个月才给他写信,然后说要把父亲留给她的手表送给他(在咖啡店里他们曾讨论过这只手表)。包裹辗转了很多地方,表面已经摔碎了。男人拿着手表,突然有了深深的睡意,这是很久没有过的事情了。
这个故事也很有意思(其实塞林格写的每个故事都有意思)。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有一种很强的洞察力,她看到这个男人独自去教堂看他们排练,独自一人在咖啡店喝咖啡,她感受到了他那种深深的孤独,并且她猜出来他是情报学校的学员,马上就要奔赴前线。她本能的表达了关心,并提出了一个要求,为自己写篇小说。这对男人来说,无疑是多了一些生活的希望。
后来确实也是。经历战争创伤的男人,精神 崩溃了,也去精神病院接受了治疗,但他并没有好转。反而是在收到女孩的信和手表之后,突然获得了治愈。
对于女孩来说,其实遇到这个男人,可能也是对她失去父亲的治愈。她能够把对父亲的爱和想念,寄托在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人身上。说陌生,是因为他们只是当天偶然相遇,说熟悉,我猜是因为女孩在男人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所以,她能够那样坦然的去找他聊天,提出要求,然后还把自己最重要的纪念品送给他。
看完这个故事,我就想到一句话:爱可以治愈一切。回到前一个故事,同样是一个受到战争创伤的男人,他的妻子一味的说“他很爱我”,却没有真正的也去爱对方,所以她感受到的是男人对自己的爱,而不是对方的伤痛。这也是男人最终选择自杀很重要的原因吧,他没有感受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