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按:作者张建玲,1969年从南京入伍到南字610部队服役,先后担任610部队宣传队三班宣传员、副班长,610卫生队病房卫生员、队部文书等,1972年底入党。1973年调至蚌埠123医院妇幼科、1976年调学至南京军区军医学校医疗系、1978年调至江浦121医院妇幼科任军医、1983年调至179师537团卫生队任军医,1988年授少校军衔,任卫生队副队长。1991年转业至江苏省省级机关医院儿科任医师,1995年任江苏省省级机关医院党办兼院办主任至退休。
军旅23年,610是我到部队的第一站。“家有小女初长成”,人生总有那么关键的几步,610是开启最初至关重要的那一步。
,处于学龄期的我们无学好上,动荡的岁月里是610部队接纳了我。参军后,工区领导像父母官一样,替年少懵懂的女兵想到今后发展,先把我们这批女兵送到军区总院卫生连,进行为期一年的医护专业代培训,引导走上从医的道路。而且不止这些,还让我们学到了许许多多有用的知识和技能。
1970年8月,我提前结束在126医院的实习,返回六一零参加宣传队。先参加学演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的相关角色,后学弹琵琶。
弹琵琶从不会到会,当时真是赶鸭子上架。1971年9月,前一任演奏员调学离开了部队,我被选上顶替空缺。但我之前从未接触过琵琶,要想跟上乐队,困难可想而知。
不会弹还非得要上场,滥竽充数的困窘,每次都让我如坐针毡。我曾用“一指禅”,把琵琶当月琴弹了一阵子。直到拜访南艺老师,用了一天时间,面对面把弦调、指法、把位搞清楚,然后全靠自己练习。
作者在南字610部队留影
演出任务的紧迫和艰巨,乐队队员勤学苦练的氛围,老同志的热心帮助,给我很大的勇气和动力。我笨鸟先飞,起早贪黑的刻苦练习。我三点起床,怕打搅别人作息,跑到远远的地方,练轮指,练指法。直至左手指肚磨破长出老茧,右手指肿痛消失,才逐渐跟上乐队。三班战友高云发,为我方便练习轮指,专门制作了一个微型的竹制小弓弦,非常好用。有了这个小弓弦,我可以随时随地进行练习。我至今保留着这个小弓弦,已伴随着我40多年了。
1972年10月渔鼓《烈火红心》参加军区工程兵组织的文艺汇演,作者(右一)
学琵琶的过程让我体验了干中学、学中干的难得经历,品味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益训。学会一种乐器,丰富业余生活,增添几分情趣,重要的是留得一种精神。以后遇到类似情况,有了六一零学琵琶这样的经历,都能攻坚克难。经历就是财富,这是六一零馈赠予我的宝贵财富。
刚当兵离家,我什么都不会。
我跟在宣传队老同志后面,学习保管服装道具。。小分队战士用过的斗篷,喷上酒精,便于挥散汗湿,再熨烫平服。演出结束,叠服装、整理道具,服装破了、掉了扣带,仔细缝好。跟他学蜈蚣针脚,不需要另外的贴布,只用缝线,密密针脚也能把破口缝好,且平服美观。
这一招直到现在生活中还受用。
在六一零卫生队,结识新战友,学有好榜样。1971年入伍的上海兵牛海鹰坚韧不拔的毅力,清晰的人生目标,自强不息的自修能力,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记得一次随大部队野营拉练,从夜里12点出发,一直到第二天中午12点,除了早饭短暂休息,一路未停。双脚走得打了泡,到了宿营地,大家累得不行,坐在地上不想动弹。唯有牛海鹰在每人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况下挑水烧水,为战友洗脚挑泡提供服务。
其实她也很累,但那瘦小的身躯里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和耐力,像她的姓一样,是部队打磨出的一种顽强向上的精神力量。
作者(右一)与牛海鹰合影
1971年安徽人民广播电台开播英语讲座,我在她带领下,开始自学英语。她让家人从上海寄来英语教材,每天坚持听广播讲座。我从那时跟着她一起学,学会国际音标,为后来进一步学习打下基础,牛海鹰给了我很大影响和帮助。
后来她还自学数理化,回地方后参加1978年恢复的高考,考取了南通医学院,后来学院又送她去国外深造,学业有成。我想是她清晰的人生目标使她卓有远见,坚持学习,勇攀高峰,达到理想人生的高度。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她的这种精神也一直感染激励着我,成为后来学习的动力和榜样,在610认识这样的战友真好!
1970年我随工区宣传队来到大别山腹地大青山演出样板戏,为驻地官兵和群众服务。一路崎岖险峻,山道九曲十八弯,是我从未见过的。山区贫困落后和信息闭塞也是我闻所未闻,那里群众的举止言行,还停留在解放初的那个年代。一路走来,看见不少因近亲结婚的傻子,目光呆痴,流着口水,穿着露着肉的破絮烂袄;孩子们看见汽车也新鲜稀罕的不得了。老乡们从很远的地方赶了七八十里路来看大戏,密密麻麻坐满一山坡人。
与其说老乡来看我们演戏,不如说我们也感知真实生活中的场景。大山阻隔,人们文化教育落后形成的蒙昧,带给我极大的震动和冲击。当年有老乡管我们叫“老总”、“女解放军叔叔”。演戏有多大意义?从这里重新思考和认识,文艺为工农兵服务太有必要,用我们的实际行动,用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来感染他们,宣传服务他们。
作者在工区宣传队留影
记得有一次刮着很大的山风,领导决定迎难而上坚持演出,让老乡们背着风看戏。我们迎着风,演员们唱戏说话都呛风。舞台上布景被风吹得晃晃悠悠,演小土匪的战士就一个挨一个,躺在布景后面一排溜,用身体压住撑脚,把身体重量作压重的沙袋。就是这样,硕大风力还是刮倒了高大的布景。大家忙碌了一阵,把布景扶正又继续演出。
去大青山有一段山路“上七里,下八里”,七里路一直是上坡,八里路一直是下坡。从车窗往外看是悬崖深谷。听战友讲,部队战士就驻扎在这样深凹的山谷里打坑道,上午10点才能见到太阳,下午2点就看不到太阳了。战士们这样的生活环境让我大为震撼,也深深感触,感知他们为国防事业献身献青春的奉献精神,感觉他们是最可爱的人。为兵服务有了新认知。做好本职之外,业余时间多为他们服务,挑水、帮厨、洗碗、看病、巡诊,同时也锻炼了自己。
1971年在卫生队期间的一天中午,我在门诊看到匆匆跑来一名施工员,好像刚从坑道施工现场跑来,他脸上身上沾满尘土,脚上穿着雨靴,头戴安全帽,帽上一个洞,额部流着血。
这是一位后来得知名叫王益民的排长,头部负了重伤。据说施工中为掩护战友,爆破的石子穿透柳条帽,击中了他的太阳穴。他来时还清醒,我看着他自己走进来的,但到急诊室没多久就进入昏迷状态。好像是颅内出血导致的,全卫生队展开紧急救治。
卫生队及时请来126医院专家会诊手术。那天晚上卫生队通宵灯火通明,全队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大家都一心为了抢救那位战友的生命。
作者(后排右三)与卫生队战友合影
手术需要输血,王排长是0型血。连队战士排起长长的队伍,高高挽起袖子,验血型献血。看到这一场面,刚满18岁的我热血沸腾,身为卫生员,除了直接参加救治工作外,还想为最可爱的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出一点力。
我正好是0型血,于是想到献血。经过申请,队部同意了我的请求,200毫升鲜血流进了战友的血管。这件事首先让我看到工程兵战士用鲜血生命付出的牺牲和默默奉献,让我在感动中也懂得学会爱与奉献。献血好像是完成了一次庄严的成人仪式,18岁的我在瞬间长成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