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瓮瓶】
去年就浸泡在樟树脚那潭溪水
立春过后走向惊蛰还泡在那里
那是我家腌齑菜酱萝卜的瓮瓶
不知什么朝代陶瓷是实用器具
齑菜萝卜吃空了浸泡溪水里
雨雪不止深浅不一伏在那里
鱼虾逗留游入光溜溜的空壁
小鸟站在瓶口闪着釉的光泽
晴朗的日子肚里变幻风景
樟树的根竹园的笋和石拱桥
甚至彩虹天空都会清晰趴在里面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
我经常牵牛经过那潭浸泡瓮瓶的溪水
那天我呆瓮瓶边细数溪底卵石
突然我的喉结咯咯隆起
从此看去那露出溪水的瓮瓶
就是小溪的喉结咯咯吞咽春水
冲走了卤酸的陶罐也在发育
捣齑菜像牛角似象牙的棒棰也在发育
水里的瓮瓶好像全身发烫骨骼拔节
它们想重新投胎父亲烧制的窑里
在春天不知岁数的瓮瓶突然变得年轻
【春天的军团】
春天的军团屯兵在水里
青蛙虫鱼的子宫不堪重负
就把精卵像鱼网排放山塘水田江河
春水席卷羊水到处睁着婴儿清亮的眼睛
每块石头膨胀每粒泥土产生粘合欲望
一旦蝌蚪挣脱鱼网的胎衣
一个青蛙军团就让天空大地轰隆隆发春
春天的军团飞转在花海
不说关关雎鸠的鸟鸣就说蜜蜂
那么多花次第打开锁骨和耻骨的纽扣
把芳香醉人的粉孔举过头顶
每一朵花都是爆发引力波的黑洞
一片一片无边无际的油菜花
上下翻飞的蜜蜂深入浅出醉生梦死
一只只工蜂都是花海公认的品牌劳模
他们的劳动让每一朵花脸飞幸福酡晕
叫春夜猫像娃娃哭叫爪抠瓦片
恨不得抓开每扇门窗让每片屋瓦受孕
可惜不见丘比特一样奔跑的牧童和短笛
也不见花骨朵女知青和生产队长的吆喝
亲切的紫云英和波浪形麦地日见式微
最吸引眼球的春天军团可能是现代美女
现在美女满街飞叫人辨不清真身
器官身段可以整修时装腔调可以矫饰
可怕的是整批整批注重颜值的现代美女
让人没了欲望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春天最大的军团就汹涌在自己内心
让春天的故事浓缩成一朵花一只蜜蜂
让普罗米修斯和潘神合体为自己
与大自然真实真情的怀抱浑然交集
犹如阿里巴巴一不小心打开神奇洞门
人突然变得年轻蓬勃生长崭新自己
采花酿蜜创造下半生传奇
【为什么春天最疯的是油菜花】
为什么饭菜最香的是生产队
为什么鸟见过桃梨樱桃的俏丽娇贵
油菜开花和青菜开花非常相似
为什么狗钻油菜地蜜蜂军团忘情
为什么秧田铺床叠被的青蛙
也为油菜花起起伏伏鼓掌笙鸣
油菜花紧挨泥土仿佛站上村姑肚脐
油菜花的“油”入人心滋润五脏六腑
朴实善良人就愿为朴实善良花发春
映山红开在山上油菜花开在田野
清明鸟啼叫油菜花也爬上山坡
油菜花的“油”能点燃生命的火焰
布谷鸟和鹧鸪对唱油菜花越开越璀璨
人站在田塍就是一株株冒油的油菜
油菜花开花结果非常实在
把花献给蜜蜂把油献给灶台
追逐蜜蜂被油菜花点燃的女孩
就会像油菜打开自己爱你死去活来
开出花海榨干自己为你唱响映山红
一株株油菜花就是一个个西塞娜
幻化万千观音形相引领你上升
【生产队来了女知青】
农村人都是翻爬泥巴的蚯蚓
生产队最美的风景是来了女知青
那时的农村人再勤劳也喂不饱自己
全村人一年到头没几个穿得上新衣
村姑最时髦服装是化肥农药袋子
这时来了着装鲜艳身材蓬勃的女知青
如蝴蝶翻飞在稻田麦地
农村娃仿佛见到天女下凡
她们明明是神却受尽农活折磨
女知青引导着全村人的审美发育
是男的都在写莫言小说《司令的女人》
是女的都要挖出男人的眼珠子
女神很神圣庄稼人轻易不敢接近
曾有村里后生在稻草篷脚约会女知青
被村支书领着民兵连长抓了现行
判刑入狱便终身娶不上妻子
女知青来来往往最红火岁月
我是生产队起早摸黑的放牛娃
十八间知青屋连接上头下头的村子
每次在旁边穿越仿佛走入延安圣地
偶见男知青和村支书出入女神房间
便热血沸腾好像要炸飞自己的身体
看见女知青睡眼惺忪在水井边冲冲洗洗
感觉天空反转大地坍塌心变成了黑洞
朴素的知青屋神秘的知青井
是我童年和少年最好的教科书
集体吹哨敲钟的生产队不见了
女知青是我心头永远的风景
【知青屋】
十八间知青屋矗立牛山湖塘之间
长长廊柱把村庄上头下头连接
白白的墙辉映知青白白的衬衫
招展生产队年代的时尚和高贵
知青屋泡在水塘墙壁刷写醒目总路线
“鼓足干劲 力争上游 多快好省”
老支书说村里先后来过二三十个知青
农村人污泥酱瓜一年很少穿上新衣
知青们细皮嫩肉头理着好看发型
农村人鼠目贼眼走路慌张粗话连片
知青们眼睛清亮端庄大方说普通话
知青看你一眼就像夜空星辰闪烁
衣着光鲜彰显着青春的朝气蓬勃
难以想象他们一个个下田落地干起农活
母亲说我上面夭折过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知青们正长着我没见面哥姐的年纪
每天走过十八间看知青生活起居
谁与谁亲近谁跟谁争风吃醋
最上心是每天上我家记工房的知青姐姐
她肤白眼亮说话不小心就会脸红羞涩
她的身影影响了农村少年的生长发育
我心里装着小芳小英两个女知青
小小少年一无所有只有想象和好奇
记工分的小芳内向喜欢看书学文化
活泼性感的小英留着一头乌溜溜长发
那时农村人不能随便和知青接触亲近
有个农村小伙和女知青在稻草篷脚约会
被村支书和民兵连长抓了现行判刑入狱
知青屋坍塌拆建切割只留下影子
但它却永远鲜活生动留在我心里
后来小芳上了大学小英成了下岗工人
更多知青去向不明让我至今惦念
那个判刑小伙至今生活艰难打着光棍
对知青屋许多情感记忆只能用上伤水歌词
《走过咖啡屋》和《无言的结局》
【冈仁波齐】
冈底斯山脉手捧钻石
360多位神灵肩扛宫殿
“湿婆”天堂孕育四条大河
往南奔流就有印度河和恒河
在阿里普兰神造的金字塔
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布达拉宫
《罗摩衍娜》吟唱的须弥山
四面八方佛教徒朝圣的圣殿
在藏传佛教徒心中是天然藏包
昆仑山喜玛拉雅是它的护拦
玛旁雍错湖和山顶积雪神圣不可侵犯
众佛敬畏就是最高的神山
登山者可以征服任何山峰
任何人面对冈仁波齐望而却步
它是钻石黄金写就的一座佛典
四条大河沐浴亿万神灵
【挖笋】
我是下一次雪就弯下腰的毛竹
经历一场场飞雪弯曲开裂
初春以自己为拐杖上山挖笋
只有回到小时候才能找回青春
冰雪消融竹园一片狼藉
当年青青翠竹不堪风霜侵袭
我只有寻找隆起缝隙向地下掘进
挖掘自己的童年和婴儿的眼睛
在竹园找到冬笋并不容易
它们像蝉蛹伏在竹鞭节点打盹
像洁白蚕茧拱动小小头颅
像趴在母亲胸脯婴儿包裹胎衣
终于挖到睫毛身体寸寸长高的冬笋
原来自己最初生命就是这个样子
长在泥土的手掌心
小小个子对头顶大山厚土并不畏惧
【诗人屈原】
没有楚怀王的放逐罢官
哪有写出《离骚》的伟大屈原
烂在宫廷与一班昏庸腐败虚度时光
怎能成为《诗经》采诗官的传承领唱
行将灭亡的楚国多么渺小
您的祖国苍茫辽阔没有边际
才华如江河大地铺展宇宙天穹
怎能苟且吞咽一堆庸蛆的残羹冷炙
行者无疆
您一踏出宫门就找回了自己
尽管您老惦念才学品德不为君识
一路上花草飞禽陪伴您的离情别绪
您出身高贵修为杰出
哪个君王愿在您面前相形见绌
小人得志是投其所好能跪会舔
昏君所需正是骨酥肉软的虚荣舒适
前方彩虹绽放出无数香草美人
您却五步一徘徊回顾楚国宫墙城门
您的舞台就离不开那腐烂的宫廷吗
一班昏庸小人把持哪配做您的祖国
狠狠心您也把楚国丢弃放逐
一脚踩入云端来到昆仑山瑶池
天上飘来童男玉女给您穿上霓裳羽衣
瑰丽奇珍美好理想任您上下求索
您的行吟歌唱回肠荡气
一落脚总是忘不了魔鬼缠身的楚国
您通灵所有的香草美女神仙占卜
还是急急地往湘江汨罗江飞奔
说到屈原谁能轻易称自己为诗人
好多写诗的对大自然一无所知
一辈子不能把《离骚》读得顺畅自如
更羞愧是没有香草飞禽做你的朋友
【屈原早就看好那块石头】
那是一块女娲补天留下的陨石
是屈原十多年行吟楚辞的唯一听众
他藏在洞庭湖边秘而不宣
娥皇女英化身湘夫人流下不少眼泪
眼泪种出湘妃竹也浸润这块通灵宝石
诗人屈原就是块想不通的顽石
他要楚王远小人做贤君造福百姓
诸侯分分合合一统江山是大势所趋
楚王即使贤明也做不了最后霸主
书生君子混迹朝廷妄想力主沉浮
那是呆子投错行自不量力
他的使命是吟唱香草美人创造伟大楚辞
楚王亲近小人罢免他的官职
是让他正本清源进入历史
那块石头被他发现就为了把他带走
他的才情江湖喷涌就要他行走江湖
那陨石成宝玉可大可小入水就是游鱼
石头浓缩诗人命运和一个民族人文基因
屈原抱石投江是保存非遗深埋厚重历史
【白蘋洲】
白蘋洲白蘋洲
这名字里有啼血小鸟飞过殉情湖面
故事里有女子痴情男人的负心
1998年的一天出场主角
是艰难抗争苦守一辈子名节的江南才子
他是我的老师沈泽宜
那年季羡林牛汉们出了套
反右派运动的思忆文丛
大小书刊热炒那段血雨腥风历史
纪念碑上竟把他的名字写得歪歪斜斜
不少同窗旧友还著文对他指责抨击
再好的菜也没有胃口
他只上心给陪座弟子倾诉还原真相
白蘋洲白蘋洲
无需出现东海画面她就在太湖岸边
弟子们对老师的历史并不陌生
太沉重的饭局行进一半就要开溜
换个地方换个轻松话题
所剩无几的残牙寒风呼啸
尘埃飞扬中飘动他稀稀落落的长发
面对弟子的不耐烦和满脸无奈
他只有一反常态跺脚嘶吼-----
“他们侮辱我就是侮辱你们”
事后伊甸给张元勋写了封言辞恳切书信
张先生回了封50多页继续批老师长文
白蘋洲白蘋洲
你可见证他16年前可不是糟老头
那时他摘帽不久登上师院讲坛
就在讲台上办了本个性鲜明丰富的诗刊
燕尾西服领带挺刮北大才子风采依旧
冬天一袭风衣裹着围巾颇有民国范
不愧北大中文系学生会主席合唱团领唱
挽着修长女粉手臂出现人民公园
让挺拔雪松风雅菖蒲黯然失色
他神灵附体讲解朗诵艾青和北岛
指点江山扶助学生创办校园诗社“远方”
一个个西塞娜离去只有诗歌相伴
白蘋洲见证男子的痴情女子的负心
【童年记忆中的蛇】
东方鱼肚白全游进大溪
红通通的朝阳像只公鸡爬上山顶
我们已把生产队的牛放牧露水清亮草地
整条溪的小鱼蹿出水面跳踢踏街舞
我们肚子惦记起河对岸的花生和果树
刚蹚上岸就发现一片荆棘缠绕隆起沙地
密密麻麻洞穴缠绕两条大蛇
不知道是菜花蛇还是响尾蛇是对露水夫妻
正在演绎伏羲女娲交尾造人好戏
荆棘举着诱人硕苞蔷薇我们不敢摘取
等我们偷食瓜果绕回那片荆棘沙地
两条大蛇已游进溪水边交尾边沐浴
向小屁孩展示远古神话的寓言图腾
看着空巢沙地棘条上酸甜红艳野果
仿佛那是伊甸园圣果我们仍然不敢走近
后来放牛抓鱼还是偷偷绕过那片沙地
有时看见它们穴居有时不见踪影
鳞片像穿山甲尾巴摇响驼铃的声音
前两天解放街路遇卖蛇人网兜相似蛇身
我好多天记忆又走进那片棘丛沙地
【老男孩心里住着野兽】
步入中年谦逊平和一身赘肉
缺乏长征磨练和海洋礁岩砥砺
可恨的是青春发动机失灵
水泵温吞吞打不上汹涌澎湃的水
少年想颠覆的只颠覆了自己
激情叛逆只留下过气的古董
那怕折戟沉沙也想选一方向窜逃
我清楚自己还是个老男孩
心里住着好几只野兽自相残杀
可惜这些野兽已沉沉睡去
好像只是自己陈列观赏的化石
来一场沙尘暴只裸露沧桑桑树根
刮不走掩埋胸口的平庸和认命
把沙漠变成大海淹醒那些沉睡野兽
禽兽不如的生活叫我遗憾终生
【暴雨倾盆】
2016年6月29日清晨暴雨倾盆
仿佛天空和海洋置换了位置
我躺床上观看阿里创业纪录片
谁抓住明天和未来的风暴眼
谁就是走向创造时代的地平线
一下灌溉这么多水
好像整个太平洋倾倒如瀑布
人有担忧会想起史前诺亚方舟
陆地都被水淹没会产生新的大陆
暴雨漂洗人间神站在高处
一次次跌倒一次次冲洗
能感受史前穿越未来的发展脉络
那是在现实找到支点神派出的先知
大雨倾盆我们只能做时代的漂流瓶
在冲撞淹没中触摸新的奇迹
倾盆暴雨冲走熟悉的一切
阿里巴巴打开陌生地域和陌生人
混沌初开呈现新的面孔新的山峰
人该承受的都得承受
神该开启的都要开启
【访田庐】
打渔人撑起竹排
从白鹭溪上游一路下来
穿过郭婆桥和古樟树感觉风景奇异
一路收获鱼虾纷纷跳回流溪
撒网追捕只捕上一只漂亮母螺
渔翁准备把母螺收进鱼篓
母螺竟然站立开口说话:
打渔人辛苦了
不妨到前方武义江边拐个弯
转转潘午潭上田庐坐坐
我和夫君有美酒小菜伺候
白鹭溪左拐豁然开朗
打渔人从没见过溪滩树林这么开阔
穿行谜宫靠近潘午潭
有个和渔翁相仿男人吹响魔笛
整片松树林嗨皮刘海掌声四起
每棵松树下面有田螺姑娘舞蹈歌唱
领路母螺变身台门上方最美厨娘
渔翁在鲶鱼泉泡了温泉浴
邀上田庐酒色穿肠做起快活神仙
行文至此我喟然长叹:
为什么这幸运渔翁不是我?
【雪为什么不爱飞往城市】
头皮雪侦察试探之后
昨晚派出了先遣分队
乡村积雪了
小城周围山顶屋顶也积了薄雪
可空空荡荡的县城还雪迹难寻
城市总是在挖路拆迁
挖掘机转动不停
车碾人压欲壑难填
勾心斗角的建筑布满饕餮陷阱
还有一大堆附庸铜臭无病呻吟
毕竟女儿身有去无回
无论天使还是草根
粉身碎骨的付出是大部队压境
偷袭一把县城就藏身山窝
纯洁瘦弱无法在城市生存
钢筋水泥拒绝浪漫思想
山林湖泊为情侣搭建温馨小屋
雪即使葬身水泽也睁开清亮眼睛
雪归去来兮要的是生态田园
轰轰烈烈爱一场滋养干净植被
嫁给自然无畏老虎也是暖男
【下王宅老井边听词筒】
1978年的夏夜
十五六岁少年在白洋渡校园睡不着觉
月亮指路逃出寝室漫游虫唱蛙鸣
梦游样游入下王宅的鸣阳楼老城门
这是县城唯一留存的古城门
当年童庐童维梓在此进进出出
汤司令拿到大洋满脸得意
月光照出下王宅进士村的青砖黛瓦
我们听见“嘭嘭嘭”的说唱声摸入一条巷弄
原来一口老井边聚拢一大堆人
坐在中间是唱词筒正入港的盲艺人
闷热夏夜大家都睡不着
坐躺竹榻竹椅和矮凳十八罗汉样
仿佛在庄重殿堂听闭眼人说书
只有人人置身市井故事才忘了一切
词筒是毛竹筒紧扎一张蛇皮
空洞的回音说古道今
词筒唱响白阳山明招山竹林隐士
说刘伶女儿做的豆腐和米酒真好吃
吃出婆媳和睦的大家山和新妇山
词筒峰回路转唱到悬念停顿
艺人用毛巾擦擦汗珠喝口滚烫热水
听书人也打起井水浇了自己一身
词筒“嘭嘭嘭”说到古唱到今
艺人上知天文地理下知民俗风情
说熟读古书洋书的童大财主
内心根本看不上飞黄腾达的汤司令
他喝口水仿佛听见东门外三江口流水声
瞎眼人唱出亮眼人不知的许多事理
故事情节随着井绳沉入又打上老井
几个逃离校园读书人读到了最好课文
【三十年前结缘偈语诗人】
三十年前借宿桃溪中学教工宿舍
想不到寒山拾得也住在宿舍后面山塘
那时年轻听了石蛙几句偈语浮想联翩
说那两只时不时从山塘吟唱短句的石蛙
就是寒山拾得也是后来醒悟
那天白天下过雨
晚上山塘山泉连体弹了一夜古琴
月光下可以看见山塘有菖蒲莲荷打坐
两只身着袈裟的石蛙是隐身琴师
过一阵拨动琴弦隔了很久又拨几声
那琴弦就绷拉我身上让我辗转反侧
那天白天是上过延福寺的
走的不是废弃多年的镇澜桥
但见过桥头古樟和古刹菩提
知道陶村的昆曲和浪街很有名
那时我想做个有佛眼慧根的诗人
想不到晚上就在身侧结缘演绎
那晚寒山拾得化身石蛙潜入山塘
不是来自苏州寒山寺和天台国清
就来自延福寺定海神针饭甑坛
感觉石蛙怀抱菖蒲就像怀抱琵琶
山塘水面浮游一架月光调弦的古筝
那古朴清新朦胧的山塘山垅
在潺潺流水和琤琮偈语中打开
一幅一幅得道高人心中画卷
我感觉自己床榻慢慢向山塘漂移
那年我游过苏州寒山和普陀山
想不到在延福寺隔溪学校住了一晚
就在山塘石蛙偈语中结缘通灵
【书生的塔】
仿佛一切前世注定
他出生时家门口就有一座塔
这座叫毓英的塔在村里站了五百年
村里也没出过一位像样的书生
他从小喜欢塔
他从小喜欢读书
在他眼里塔的基座是朵莲花
一格格墙面画满吉祥如意图案
塔上一格格神秘窗户
是天使下凡的通道
塔尖高耸的铜顶
既是王母娘娘的银针
又是齐天大圣的金棒
他慢慢读懂塔是一个男人
塔就是《红楼梦》里的贾宝玉
塔深深爱过一个天使般的女人
塔失恋了就爱着众生
他是塔下村庄读书最好的少年
金师毕业在半月池边教书育人
完成塔交给他的“毓英”使命
他在状元桥遇上林黛玉般的同事
复活塔沉寂五百年的爱情
那林黛玉对他虞姬样含情脉脉
把他当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
他一直是位儒雅斯文的君子
虞姬被虎背熊腰的土匪抢劫
他比贾宝玉还狠
只爱一个人终生不娶
他像塔样守护爱情
消失的女人成为苍茫的芦苇
【普陀山那条小黄鱼】
和阿三首次游览普陀山
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口袋装着几十块钱
也敢在普陀山住上几夜
游遍岛上大大小小景点
傍晚就着落日在潮音洞吃起晚宴
鱼虾新新鲜鲜吐出海的腥味
我们下定决心抓起盆中生猛黄鱼
一称两斤多重就卖两块多钱
水花溅了一身全心享受奢侈美味
肉贼细嫩汤也贼鲜
美美睡上一觉
仿佛昨晚做了皇帝
第二天早起看日出
鲜红鲜红的旭日映照整个海面
海浪在礁岩啃咬牙齿
礁岩排出嶙峋枪矛奋力出征
鸥鸟振翅能把太阳托举天空
阳光仿佛也蒸腾自己的热量
晨钟暮鼓推送整个海洋
我们在无边无际的海中看见未来
三十年过去了
我和阿三还在怀念那条黄鱼的生猛
好像是自己的青春梦想掀涌起海浪
仿佛是自己潜入大海抓它上岸
仿佛我们自己就是那条野性十足黄鱼
【让自己成为自己的太阳】
万物生长靠太阳
不能太阳都落山了
自己这轮小太阳还没升起
我们都要成为明天的太阳
那么多太阳怎么往空中挤
那么多太阳人类还怎么活
我们不想成为别人的太阳
不想像向日葵一天到晚围着太阳转
只想让自己成为自己的太阳
身躯装满激情和理想的富矿
皮囊连接所有的绿色植被
头颅举着永不熄灭的思想火炬
即使天上没有了神驾驭的太阳
自己这轮小太阳也能像蜡烛
把自己的内心照亮
【金茂大厦观景】
热闹孤独的人坐在大厦高层
就像拱在海豚嘴尖的球和屎
每寸角度空气景色都是金钱铺就
黄埔江两岸灯火辉煌远胜东海龙王宫殿
每幢摩天大厦都是帝国的定海神针
璀璨卷帘拉动闪烁公主王子的脸
白天发生的事尘埃落定成化妆舞会
乡下烤着炭火的爆米机摇入上交所
铜锣敲响每粒米都变成阿里巴巴金币
每幢大楼金融战争平息歌舞升平
地面人车屎壳郎顶着绣花针
在凌晨的窗口静观黄埔江两岸
童话中的江水呈现本来面目
造型身段远逊家乡小溪秀丽清澈
卸妆的一幢幢高楼疲惫不堪
吸引眼球的东方明珠似直立摇晃螳螂
吴昌硕纪念馆趴在金融角角落一脸安祥
每个人都是陆家嘴里的污垢和牙签
我们下到54层自助餐厅早餐
金融帝国又进入资本运作忙碌一天
餐厅鸟语花香挤满各种肤色各国公民
弯腰引座美女沉甸甸胸脯也是上市资本
【中北桥】
我不知道1988年的杭州中北桥
是一座怎么样的桥
无名诗人晓明和已是杭州作协
会员的王建新在桥上相遇
那是国庆节后的一个日子
也是晓明和同样无名诗友
想出一本先锋诗歌民刊的日子
晓明说想印一千本缺一千块钱
建新说一千块够了吗?我出
请你明天就向我拿
那天晓明在桥上遇见的是壮士和菩萨
这是三级机修工的两年工资呐
从此北回归线多了位"剑心"侠客
他的使命是用剑劈荆斩棘扫除障碍
从此北回归线诗群横空出世
剑心大侠进入北回归线的历史
剑心只写真实真挚的诗歌
更多是身体写作行胜于言
他不喧哗不求功名默默伴随北回归成长
无论北回归如何迅猛出线他还是老样子
我与剑心私交不多数年见过数面
2017浙图北回归诗歌朗诵会
是北归诗人缺席最多的一次聚会
刘翔告知可以不去我还是去了
仿佛就是为跟剑心大哥见最后一面
每次见面剑心风度翩翩笑容暖心
那天会后我们难得坐在一起
碰杯交心消灭寒冷黑夜
他仿佛是断桥处蹲下的桥
孤山上走出的暖心兄弟
剑心大侠是北归诗群的福音贵人
3月9日心肌梗塞突然离去
他是永远的中北桥
无论水满水浅是否阻隔
他依然矗立
【作者简介】
鄢子和,1963年出生,用过笔名庙亭、老庙、旮旯游客等,1980年代创办过“旮旯”诗社和“巽水”文学社,1990年代出版过诗集《庙亭诗选》和杂文随笔集《边缘文人》等。现为《今日武义•中国温泉城》推出的《潘诗刊》创办人和10卷本文集《湖畔文丛》主编。
行走丨新春七首
行走丨写给春天的信
行走丨用一首诗,唤醒春天
行走丨冬夜无所寄,唯有雪几瓣
行走丨祈祷并完成对一朵雪花的想象
行走丨一颗听雨心,闲看牡丹亭
行走丨你为什么去西藏
旅途上的故事,请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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