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级侗戏传承人吴胜章口述史访谈
时间：2018年3月9日
地点：贵州省黔东南州黎平县地扪村
访谈人：王小梅
被访人：吴胜章国家级侗戏传承人
文字编辑：葛春培
人物名片：
吴胜章,72岁，黎平茅贡乡北部地扪村人，国家级非遗侗戏传承人。8岁拉二胡，12岁学弹琵琶，16岁学唱侗戏，一唱就是大半辈子。吴胜章从48岁开始收徒，至今门下已有20多名弟子。他家中木楼收藏着几十本侗戏剧本，现在正日以继夜的“翻译”成汉字。
王小梅：我们想了解你的生平。你是在哪里长大的？从小怎么学侗戏的？侗戏你是好久成为传承人的？传承的侗戏，它的起源，还有侗戏在哪种场合使用，现在政府所有这些非遗传承活动，你参加哪些活动，什么都可以摆一下。您今年好大年纪了？
吴胜章：真实年龄72，档案年龄才70，1946年11月生的。
王小梅：你就是地扪的人？
吴胜章：对。我从小在这个地方，出生在这个寨子，
王小梅：父母都是侗族？
吴胜章：都是侗族。
王小梅：读过几年书呢？
吴胜章：在地扪小学毕业，到黎平中学读书。
王小梅：还是在中学读过书的？
吴胜章：嗯。黎平中学读初中毕业，，就不读了，就搞劳动，闹革命。
王小梅：你父母亲是做什么的呢？
吴胜章：搞农业，务农。
王小梅：他们会侗戏不？
吴胜章：我父母亲不会。我公公特别爱。
王小梅：你是跟公公学的？
吴胜章：编剧看我伯父，搞编剧工作靠他。
王小梅：是跟伯父学的？
吴胜章：对。我的父亲爱乐器，会拉二胡、弹琴、琵琶。是这样的，我的公公对侗戏特别感兴趣。
王小梅：您摆一下，您从小怎么受公公的影响，对侗戏产生了这么的大兴趣呢？
吴胜章：他唱《二度梅》。吴文彩编的《二度梅》和《朱砂印》。他们唱，我就听，我从几岁……我从八岁就开始会拉二胡了，十二岁就学会了弹琵琶。还有那个吹的……吹笛子……我这个口没好，我没有学那个。到了十二三岁，我看见我的伯父他编歌，帮人家编戏。我是对这个相当爱好的，很感兴趣侗族文化的。然后我想：我都是唱别人的歌，伯父他会编他的歌，他编好了我们唱，我也想向伯父学习。然后十三岁我就开始编那些顺口溜啊这些。以后我伯父发现了，他讲：“这个崽子对民族文化相当爱好！”他就来考我，他说：“你唱一首歌给我听！你自己编的。”我编的又不会搞押韵，侗族的歌、戏都是有头韵、中韵、连环韵的，尾韵绝对不能丢。每一首歌，每一个唱词都是一韵到底。那个韵像我们的韵母那种。我伯父就说：“你编的句可以，但是不押韵，一定要有尾韵。中间那个韵，头韵，还有连环韵都搞好了，欠尾韵，如果没有尾韵，就是顺口溜了。”伯父就是这样子指点我的。从那以后，我又编了些，就会用韵律了。编了几首歌了之后，伯父就讲可以了。就是这样子编。那以后我就想：吴文彩编的歌，那是围绕着中心，围绕着题目来编。我伯父他也是那样子。
我编一首歌，一出戏，我就围绕题目，以那个为中心思想来编。一直到1966，那时候都是编新的，没有唱旧的。1966年的年底，，尽编新的。编宣传思想，弘扬那些激进分子，批评那些后进分子。就是这样的。那时候良心道德还是讲。讲良心道德，讲为人民服务。我这样来编的。在日常生活中反映出来。那时候，领导要你编出这样的戏来，就只有编。那时候，我还编得快，编的东西相当长的，不到一天就完成了。我搞那一长截的东西，光讲书就有11本书。在公社里，那时候两个公社合并的。我是总师傅，现在人家都还用那个语句。从那以后就编多了，符合时代的东西多得很，说不清。还有编歌，编情歌也是悄悄的编。寨上的要你编哪样哪样歌，他看中哪个姑娘了，要编首新歌，去看那个姑娘，悄悄的编。那时候如果你编被晓得了，那时没准编情歌了。在农村里面的，人家要你编，不编也不行，情理上又讲不过去。
王小梅：您刚刚说跟您伯父学的编剧？
吴胜章：对。
王小梅：我们今天向您学习，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多问一下。您公公就特别爱侗戏，他主要会什么技能呢？
吴胜章：他是专唱吴文彩编的，他自己不会编。
王小梅：就唱吴文彩的那些名篇，你刚才讲他最喜欢唱的两个戏叫什么名字？
吴胜章：《二度梅》、《朱砂印》。现在农村讲的，《朱砂印》是凤娇李旦，《二度梅》是梅龙玉，讲人的名字。其实是梅开二度，二度梅，那个戏名就是这样。《朱砂印》就是唐王李旦和胡凤骄他们。李旦的左边手有一个印印，胡凤骄的右边手有一个印印，他们合起来合得很，叫《朱砂印》，那是先天性有的，生下来就有。
王小梅：你公公当时在哪些地方唱侗戏，什么时候唱？
吴胜章：唱侗戏是一七好多年……一七九八，还是……那个我写得有的。一下子去找，就来了。
王小梅：小的时候，你是跟他在哪些地方去听呢？
吴胜章：还小的时候，在我们这个地方，有时候去茅贡。
王小梅：是要在戏台上唱，是不是？
吴胜章：在县里面。
王小梅：以前什么时间会去唱侗戏呢？比如说是过节呢，别人结婚，是什么时候唱侗戏？您回忆一下。
吴胜章：侗戏是在年关和六月六、平安节，以前是在这三个节日。
王小梅：平安节是什么时候？
吴胜章：收谷子完成了。这两年外出打工，平安节都没过了，好象消失去了。
王小梅：侗戏除了有编剧，您刚才说有乐器，里面有多少角色？比如主唱，您公公主要是唱。有什么样的人？你一个一个摆一下？
吴胜章：编剧。如果编传统戏剧，就跟着故事来编，如果编符合时代的东西，那种人家提出了要求，就把标题写出来，就围绕那个标题来写，如果重男轻女就围绕重男轻女来编。围绕人物自己去创造。
王小梅：除了编剧，唱侗戏的也专门有人，是吧？
吴胜章：有。人物自己去想象嘛。
王小梅：有几个人就有几个人去演，是不是？还是主要是唱？
吴胜章：话也讲，唱也唱。如果光是唱不讲话，那个不行。
王小梅：也不行。
吴胜章：也不行，话也要讲。
王小梅：会用哪些乐器？刚刚您讲有二胡？
吴胜章：二胡。二胡有三种，一种是板胡，一种是二胡，一种是瓮胡。瓮胡的筒有这么大。还有琵琶。
王小梅：这些乐器，您没有？
吴胜章：我们用的只有这四种。
王小梅：您听您公公说侗戏起源是怎么起源的？
吴胜章：那是吴文彩时候他写了唱着。
王小梅：吴文彩这个人的历史，您知道不？给我们摆一下？摆一下他的历史，还有侗戏的起源。
吴胜章：他是清朝咸丰年代……还是哪个年代？（我家）二楼有（他的资料）的。
吴文采（1798-1845）：享年47岁，侗戏鼻祖，开创了侗戏的新纪元。
王小梅：我们听您摆一下，一会儿我们再上去看一下。
吴胜章：他那个人是个神童。他也没有读几年书，自然那么灵活的。几岁的时候跟大人处理寨上的事情。以后大了，那时候走榕江，走黎平，走锦屏，还远的地方就没有去。那时候用脚走路。到这些地方去看人家唱汉戏，看着相当起劲，他也感到亲切得很。他以后到锦屏去看的时候，才想到我到了外地来，看这个汉戏。榕江到过，黎平到过，现在到锦屏也来看过了，很有意思！那怎么能够嘞……编出我们自己民族的一个戏剧，他想了想：只有靠自己了，你找谁？他就这样子……然后他回到家里，就立志编东西。歌早就编了。他编的歌好得很。侗戏这时候才发展！
王小梅：他家是哪里的人？
吴胜章：他家是在这里过去。腊峒，我们供过祖宗嘛。
王小梅：还有什么传说没有？关于侗戏的？
吴胜章：侗戏传说没有。只有吴文彩的。
王小梅：就是吴文彩，他是鼻祖哈？
吴胜章：对。
王小梅：侗戏为什么要在年关、六月六、平安节唱？它的内容主要是什么？
吴胜章：如果没有哪样事，只有在过节的时候唱，如果一个寨与一个寨要相请客的时候也唱侗戏，一唱就是几天。那时候净唱传统侗戏。文采开唱侗戏以后，还有那些文采的徒弟，从那时候，可以讲是继往开来。他们在那个年代是这样子，所以侗戏发展下去了。侗戏不光是文采编，还有他们吴大用、张红干很多很多的。这个编这出戏，那个编那出戏。
王小梅：传统的剧目有哪些戏？
吴胜章：以前都是传统戏剧。楼上面有，我们记载有。
王小梅：这些戏剧都讲什么样的故事，你摆来听一下？比如你刚刚讲有一个《二度梅》，主要是什么故事？
吴胜章：《二度梅》就反映在唐朝时候奸相卢瑾，卢瑾是奸臣，还有梅良玉的爸爸。梅良玉的爸爸叫梅奎，还有陈东出，洪乐天，就是忠臣，忠臣和奸臣没和，分成两派去。那个卢谨奸相，他家里面想占便宜，就是这样的。但是梅奎就和他作对，然后卢谨奸相就想办法害他们这三家。梅奎就斩首。陈东出就贬官，关进牢狱里去。还要把梅家斩草除根，又把陈家斩草除根。梅良玉逃出去了，没有逃出去早就死了。陈东出的崽陈春生也逃出去了，逃出去以后。他讲：“原先有梅良玉，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再逃也要斩首，就跳下河去。”冲了好多里路，恰恰遇周渔婆和她的女儿俩人在江上捕鱼，撒网撒在陈春生那里。一拉，她们说有大鱼了，拉出来是个死人。然后那娘崽就摸是一个人，还没有断气，就把他救了。救转来得气了，身体就好起来，好起来（周渔婆）就把（女儿）周玉谨嫁给陈春生，以后就被江奎（音）拐去。
梅良玉也是想不通，上吊了，也有人救，有和尚救他。如果没有命，这两个早就没有了，不成人了。那以后他们两个就立志念书。是自学，没有经过学校的。他们两个在乡下埋名改姓。如果讲真实姓名又会被抓去关了，要掉脑袋。那以后他们两个，一个经过考状元，一个中状元，一个中榜眼。卢谨一看到了，这两个人又是才貌双全，很中意的，他就把他的女儿想要嫁给陈春生。陈春生就说我已经有人了，不必要了。（卢谨）就说有人们可以舍去嘛，逼着陈春生结他的女儿，那陈春生就讲从来没有这个道理，有架桥哪有拆桥的道理，就跟奸相争吵然后跑出来，就来到学堂里面。那时候还有三千多举人，赶考的还有三千多同学，到那里歇脚以后。那个主考的没怕大奸臣，我们三千徒众怕他一个人？来治一下子，这些举人们来跟卢谨奸相干了。他（卢谨）想拿部队来捉陈春生，他们三千举人就跟部队作战，这里人多，这些人个个都是能干，个个都是能人。他们在打官司的时候，把卢谨扳倒，以后皇帝才晓得，唐王才晓得有这等事。“在我眼下有这等事！”所以马上就拿卢谨来斩首。那时候不是斩首，拿棉花裹油，把他身上捆好好的，点灯。
王小梅：你讲是唐代的事情，应该是在清代吧？
吴胜章：清代是这样子的，文采产生在清代，这个故事是在唐代的。《二度梅》的故事就是这样。
王小梅：他有三千举人啊？三千举人不是在清代吗？
吴胜章：他们去那里考状元、榜眼。那全国都到那里去，就有三千人，是这样的。那时候是去西安考的，不是在北京。《朱砂印》也是唐朝的。
王小梅：《朱砂印》讲的是什么故事呢？
吴胜章：也是嘞。那面有爱情，也有悲剧。那时候文采想看这个传来编写的。
王小梅：起源传说这块，除了吴文彩，没有其他说法了？
吴胜章：没有。那以前没有侗戏，歌有。
王小梅：侗戏传给谁有规矩没有，谁能去写？
吴胜章：传给爱好者。因为他早年去世，他是49岁就过世了。
王小梅：他的传承人怎么传的，爱好者就跟他学？
吴胜章：对。那时候没有人编东西。他去世了以后，那几个老的，在从江那边，还有黎平。黎平的城里面，也没有人编东西。
王小梅：您是从哪一年开始编剧的？
吴胜章：1966年。
王小梅：刚刚您说那时候主要编一些时期的？
吴胜章：对。到1979年我就开始编传统戏剧了。1979年我就大胆编了。
王小梅：讲一下您的编剧。哪些剧您觉得编得比较好？你喜欢编哪些剧的故事？都在哪些地方演？您摆来听一下。
吴胜章：我在1969年，看了一出电影。看了《天山配》电影，那也没有小说看。看了一次电影，我觉得这个好。那时候记性也好，用了一个假期……用一个假期的业余时间编成了《天仙配》。
王小梅：你编的《天仙配》呀？
吴胜章：对。侗戏是我编的。《天仙配》编起后，演出来受到欢迎。
王小梅：侗戏《天仙配》和电影的《天仙配》有什么不一样呢？
吴胜章：那当然不一样了！意思是朝着那个方向走，语意各是一样。那时候电影里面记到情节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编的。第二年，1980年又看《白蛇传》电影。又利用一个假期把《白蛇传》编了。那时候，我每一天晚上编十多首歌。那个编得快！
王小梅：侗戏主要是唱歌，还是剧情？
吴胜章：以唱歌为主，讲话起了，就唱歌。侗戏是这样的。
王小梅：也有独白？
吴胜章：对。那现在我的那些（剧本）在贵阳的多，这里还有一点点。《白蛇传》那边的一组，那个徒弟拿去抄去了。
王小梅：基本都是用手工纸本子自己写的？
吴胜章：对。我都是自己写的。上面（楼上）都还有一点，我拿点那个本你来看好吧。
王小梅：可以。您有其他的那些，都可以拿来给我们看看。
《千山唐公歌》
千三地扪一大村，发福发贵发人丁
山不高来水不深，田土连接两边村
绿水青山人向往，四季花开锦秀（绣）城
古时出个神童子，面目清秀赛仙人
乡亲待他如上宾，问名问姓住何村
我叫唐公地扪人，己道井旁贵地生
聪明伶俐一奇人，满腹诗书饱经文
同他一起学知识，摆脱文盲大批人
年登十八甲等青，皇榜招考跑京城
金榜头名擎天柱，命代全才一能人
皇帝下乡他随从，查遍江南万里程
唐思故乡如呆痴，低头不语想亲人
皇上以为太劳累，身不舒适何处疼
两湖两广乡情深，千三地扪尽亲人
往昔只能梦眼见，今邀我主亲身临
问你故乡远和近，坐骑步履之路程
主问路程之远近，三三七七达本村
听你话来难理解，复杂谜底猜不成
路途遥远暂别去，三三七七我心惊
心思地扪去不成，几千里路万里程
国事重担压在身，日后闲时再访亲
等到太子登基后，我定陪你探亲人
出朝日久无人管，就此圆满转京城
回到朝中终日忙，为国为民费尽心
操劳过度终成疾，越发越重难起身
回忆年青亲友情，陪我上山去逛累
只因赶考我回村，大家一齐送返程
朋友情深真难舍，激动泪水流不停
脚停石上留脚印，泪滴石板泪印深
寅寨后龙栽楠木，对门山上插杉林
栽下两棵留念树，老归故里可成阴
只恨生前难相见，今日西归无故人
千三地扪我亲人，阔别数旬了一生
生前不见亲人面，死后阴魂去探亲
他离人世魂托梦，请在井旁竖祠亭
一条红线井边定，水洗石墨色越新
全村人民亲眼见，高歌欢庆唐回村
众人欢呼三声喊，塘水起泡大如盆
唐行善事为人民，久旱求雨降甘霖
古时民穷土匪多，城外刀枪摆如林
唐发阴兵如卷席，土匪溜之无一人
唐公护佐人清吉，保境安民好祖神
人出远门求保佑，刀头香纸拿来熏
烧把香纸祭神灵，冲锋陷阵少伤人
古时祖宗修善事，世代相传到如今
先辈传承留遗嘱，千三发旺靠祖神
文彩（采）奇才千三人，县官乡官出地扪
以后名人加倍出，唐公护佐万年春
吴胜章：符合人家的需要。如果外地来的，我想编这个戏剧，就根据他的需要编，像编歌也是这样。比如你说帮我编首歌，我要问你编哪样歌，你讲了之后我就编。
王小梅：外地来的人都是哪里来的人？
吴胜章：外地就是周边，有黎平来的。
王小梅：他们都是侗族吗？
吴胜章：侗族。
王小梅：找你编，拿去用？
吴胜章：嗯。
王小梅：他们都是来拜师学艺，还是直接就问你要？
吴胜章：要一首歌。我的歌……在广西都有我编的歌。早就流传了在黎平县、榕江县、从江县。
王小梅：流传的都有哪些歌呢？
吴胜章：现在记不到。那一本……我讲这些歌的……才编的。有一些要十多首的也有，五六首的也有，主要是我们传承人要去的多。
王小梅：还是向您学？
吴胜章：嗯。
王小梅：你编好了一首侗戏以后，谁来跟你一起演，他们找你要了拿去自己演？
吴胜章：他们自己去演。在我们这里演的，哪个组要哪样东西，编起来他们自己去演。现在我写的，有很多人认到我的，用汉语代替侗语的，有很多人都来。我的徒弟们他们都会。
王小梅：用汉语代替侗语记音，其他人不会，只有您会呀？
吴胜章：其他人也爱，那您只有教他了。在年底我送过去腊洞两回，我着手把他们教会了以后。
王小梅：你送去，要教会他们。送去腊洞。
吴胜章：我跟别地方的继承人讲：“你们也有传承人，何必要来这里呢？”他们讲，别的编的歌没合我们的意。”
王小梅：他们编的歌，主要拿去自己娱乐，还是有什么用呢？
吴胜章：随着他的想法。他要编哪样歌，就按照他的意思去编，合得了他的心。编歌要押韵，这个韵有头韵、中韵、连环韵、尾韵，那个歌唱来顺口得很，就容易记。如果你搞得东一榔头西一榔头，谁要那个歌。一首歌要围绕标题来编，要首尾呼应。
王小梅：还是有很多讲究的？
吴胜章：这个讲究。这个讲究多。我看汉语那个歌没有那么多讲究，就是讲尾韵。侗语讲究得很！侗语的语言，多少我们讲了……十多个字的有，几个字的有。
王小梅：除了讲究押韵，还讲究什么呢？
吴胜章：道理、真理，不是乱来的。好像编了侗戏，别处人就晓得。
王小梅：现在最满意的您编的歌和侗戏是哪个呢？
吴胜章：我的作品一出来没有哪个反对的，只是有赞扬，受到群众的赞扬。
王小梅：在民间传唱比较多，是不是？
吴胜章：是。有时候会演侗戏，有我的歌。演出到我们县，到黎平去演。那年搞一出侗戏，选中了我的，没有人去唱。是到省里面会演。
王小梅：没有人去唱，为什么呢？
吴胜章：那我还在工作岗位。我还没有退休。
王小梅：相当于您写好，就有别人来唱，你不用管谁来唱，是不是？
吴胜章：现在编辑，我的徒弟们他们自己去导演，根本不愁。
王小梅：你现在六十多个徒弟？
吴胜章：不是。在这个村里面只有十多个，还有外地的二十多个。六十多个没有。
王小梅：村里面有十多个，在外地有二十多个？
吴胜章：外地全部二十多个徒弟。
王小梅：他们怎么找到您学艺？你怎么收他们的？要经过仪式不？
吴胜章：因为他爱好。
王小梅：他是怎么样跟你一起学呢？
吴胜章：他觉得我的歌……也不晓得怎么了？他爱我的作品。
王小梅：他们主要是演，还是跟着学编剧呢？
吴胜章：学编的多。如果你编的不符合中心思想，不围绕标题。我不承认他会编……不适合。
王小梅：一个徒弟要学多久才编一首您满意的？
吴胜章：只要他编得好，就满意的嘛！一首到两首，都可以。
王小梅：现在这二十个徒弟，都会编了？
吴胜章：都会编了！
王小梅：带的徒弟算多的。
吴胜章：多。有些地方，那些徒弟不会编，他也是传承人。那是各个地方不一样的。有些地方就没有多少人会编。编的也是没合人民群众的意。像那一带他没有会编的，也是传承人……也是一样的。只是我们这个地方，就是这个地方会编的人多一点。编侗戏，编侗歌。
王小梅：你说以前侗戏在过年关、六月六、平安节会演，现在呢？以前演的时候演几天？还有结婚的时候也会演，是吧？
吴胜章：也演。人们需要，哪里需要哪里演。
王小梅：是在侗戏的戏台演还是哪里演？
吴胜章：有时候田边地角都有，有时候路边也可以。在我们这里，我们就必须在戏台里演。别的村没有戏台，去哪里演？只有在田边地角，路边，亭子里面，都可以。
王小梅：谁来组织演戏呢？
吴胜章：像我们去别地……去外地演。外地的他们邀我们去。他们会有领导人的。城里面领。组里面领导。
王小梅：现在你们这边有团体没有？演戏的团体村子里面有没有？
吴胜章：一个组一个演出队。还有三组有两个演出队。
王小梅：一个演出队有多少人呢？
吴胜章：看演的那出戏，要好多角色。还有两三个拉二胡。几个人就够了。
王小梅：您是什么时候成为传承人的呢？
吴胜章：我没有申报传承人。上级自然晓得我了。在2008年就录了国家级。以前从县级州级省级，都是上级自己搞的。我从没申报过，因为我的创作太早了。
王小梅：作为传承人以后，你去过哪些地方？出去参加过活动和表演没有？
吴胜章：有。黎平周边的地方。北京都到过。
王小梅：去北京是做什么呢？
吴胜章：唱歌。
王小梅：您除了写，也会唱？
吴胜章：现在不行了。以前会。到了六十七八唱不来，嗓子哑去了。
王小梅：您什么时候开始不唱歌的？
吴胜章：才几年吧，66、67不唱了。
王小梅：之前都唱的？
吴胜章：以前爱唱得很，两三天没有唱歌了好象口苦得很，好象爱好这个，必须要唱歌。
王小梅：以前自己写自己唱？
吴胜章：嗯，自己写自己唱，也教别人唱。
王小梅：唱歌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唱？
吴胜章：嗯，随时。
王小梅：现在唱歌都不分时候了？
吴胜章：不。你们来……如果你们两个是侗族的，我可以唱歌迎接你们，也可以唱歌去讲话。
王小梅：是不是每个场合唱的歌不一样？
吴胜章：不一样。我们这里只要熟读歌词。谱曲有几种。都会唱，有歌词都会唱。
王小梅：这里不唱侗族大歌？
吴胜章：以前我是在学校里面，侗族文化进课堂专教侗族大歌，现在嗓子没好没唱，没搞那个了，只搞编剧。
王小梅：现在这些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现在唱侗戏唱歌和以前，您觉得情况有什么变化没有？
吴胜章：就是这样，我只怕侗戏和侗歌在我们农村消失去。我就积极的培养徒弟。要求他们培养他们的徒弟，一代代的传下去，这样才能后继有人。如果没有徒弟，再不上心，学的人也不上心，以后就消失了。仅唱那几首老歌久了，就亮（厌烦）了。编新歌也不能乱编，乱编的话，意思、语言那些简简单单的，人不爱听。要编比以前那些老的还好，编歌编起来也有劲。人民群众的爱好兴趣，是这样的。
王小梅：我看您还会给人家看日子。这些跟侗戏有关系没有，墙上贴的那个？
吴胜章：有的。
王小梅：还会给人看病？
吴胜章：看病那个……我光是在下面悄悄的搞的。我有好师傅传，有名医传我。
王小梅：这是跟谁学的呢？
吴胜章：别人晓得一点，但是少。别人是传承人，我是爱这个多。如果我不是侗戏传承人，这个也是一方面的传承人。
王小梅：侗医，也是侗族的医药？
吴胜章：我医了几个。去榕江没有医好，去黎平医不好。转来我医，把他们医好了几个。这个寨子里面，还有下面那个寨子里面，老奶讲话都讲不出声。
王小梅：现在你们寨子里面您这个年纪喜欢侗戏，还在写侗戏的有没有？
吴胜章：有。
王小梅：有多少人？
吴胜章：在我们这个地方都有十多个。
王小梅：你这样年纪的，会写侗戏的都有十多个？
吴胜章：对。但是他们只会编侗语，别的文字不会搞，编汉语的不会编。总之我们的老师吴胜华在编汉语的时候，就教过我。他文化高嘛！
王小梅：你们这边过节。你们有个祖先！最重要的节日是什么时候？
吴胜章：正月间。搞过节的，往年都是在正月农历的十一到十三。今年是初七就搞了。因为今年十三，学生们如果到十几，大学生们、中学生们都出门上课了，去学校了。初七，我们大学生都只剩下几个了。那天晚上，初六的晚上没有人唱了，所以又要几个进来引一下。
王小梅：我看你写了好多祭祀祖先的，那些是什么时候唱呢？
吴胜章：祭祀祖先那个……如果在千山节歌颂祖先。
王小梅：好象只有你们这地方过千山节。你摆一下您们千山节和祖先的历史来听一下？
吴胜章：千山就是祭祖。
王小梅：为什么在千山节呢？
吴胜章：我们这里地扪、茅贡、腊洞、登平就是以前的千山百户，叫做千山。茅贡700户，加上地扪、腊洞、登平还有，从江都还有很多人。
王小梅：就是你们一个大家族？
吴胜章：对。一个大家族。
王小梅：到那天就要共同要来这里祭祖？
吴胜章：远处不来，就是茅贡、腊洞、登平。
王小梅：那天也会唱祖先这些侗戏吗？
吴胜章：会唱。
王小梅：会唱多久呢？
吴胜章：那个由你唱！如果你的歌长，一下唱完人家难得等，唱一个段落就行了。
王小梅：摆一下你们千山节是怎么过的，是什么过程呢？比如人些来是怎么祭祖？
吴胜章：男女老幼去参加，那边到这里来，这里到那边去，以一个寨子一个寨子为单位。
王小梅：到了之后他们怎么过呢？
吴胜章：到下头去，大戏台演戏到哪里去集中，集中去侗戏比赛，唱歌比赛，先祭祖，祭祖完毕了以后才比赛。
王小梅：祭祖怎么祭？谁来祭呢？
吴胜章：德高望重的老师傅，嘴上念念有词，然后烧香烧纸放炮。
王小梅：拿什么东西祭呢，拿鱼拿酒？有什么讲究没有？
吴胜章：猪头。
王小梅：是拿猪头？
吴胜章：对，如果祭长公，一定要猪头。
王小梅：一般是大年初几？
吴胜章：一般是十一到十五，这几天选哪一天合，看日期哪一天合就选哪天。
王小梅：猪头祭了以后就唱侗戏？
吴胜章：对。
王小梅：侗戏的内容就是祖先叙事歌，祭堂歌，其他娱乐性的能唱不？
吴胜章：可以。
王小梅：都可以？
吴胜章：对。那个有神戏的！先祭祖，祭祖好了之后就吃早饭，如果有斗牛就斗牛，唱戏就唱戏，就这样。那个比赛每年都要实行，有时候一年比赛几道。不是光是千山节那一天，有的黔，桂，湘都一起来这里。
王小梅：湖南、广西的都会来？
吴胜章：对。湘西、黔东南。那时候人多，绍兴一场，这里一场。光是在绍兴装不到，在黎平也装不到。
王小梅：那六月六怎么过的？
吴胜章：六月六……如果要唱侗戏，一个寨子请一个寨子也可以。这两年都外出打工居多了，六月六就简单过了。像我们寨上搞得轰轰烈烈的，达不到。我们六月六也是比赛嘛。
王小梅：比赛什么？唱侗戏？
吴胜章：唱侗戏，侗戏比赛。
王小梅：唱歌？
吴胜章：唱歌比赛。为什么选过年呢？过年人多。现在经济市场占领了文化阵地了。但是这个地方爱好。如果说不爱好，那些地方根本唱不起来。像周边别的哪个唱侗戏，唱不起。
王小梅：晚上这些徒弟，大家会不会约着唱侗戏？
吴胜章：唱歌，跳舞。
王小梅：晚上他们会不会约在一起去？
吴胜章：约在一起。现在感觉哪里音乐响起就跳舞。
王小梅：跳舞是跳广场舞？
吴胜章：广场舞。
王小梅：他们唱侗戏不？
吴胜章：侗戏这两天可能没有唱了，还没有比赛的时候再唱。
王小梅：要到比赛的时候唱？
吴胜章：还没有比赛的时候，他们在练，排练。
王小梅：您觉得侗戏要怎么样传承？
吴胜章：只有这样：创新，培养徒弟。因为侗戏又不像汉戏那样。汉戏吸引人多。这个侗戏唱不好没有吸引观众。只有侗族地方才晓得嘞。汉族地方、苗族地方嘞？唱得不好，人家要讲的。如果你搞得好，人家就晓得那个意思。像原先我们这个，那时候我还在村里面当编剧导演，让我们演传统戏，到黎平去，到茅贡演，在黎平人家也爱看我们的戏。在茅贡人家也爱。在场上说出来了，搞得好就吸引人，搞没好的话哪个感兴趣。编那个戏的内容，也要搞得好。戏要有生、丑、净、旦那个角色。光是一个角色没有什么东西，要角色多。
王小梅：戏的角色会穿传统的服装，还是穿一般服装表演？
吴胜章：以前是按照戏，如果是传统戏就按照当时他们穿哪样衣服就穿哪样。那时候我们买那些道具啊。那个贵多了！现在找不到那个了。
王小梅：以后您还会继续创作什么作品不？
吴胜章：以后创作，我想多编那些小品式的东西，因为小品式的东西吸引人们的爱好。对人的身心健康也有好处。我觉得要多编这样一些，传统东西。那随着故事来讲。那改不了，人家都知道了，这个故事是这样子讲，改变了，人家不高兴。编的角色里面要着重，要搞突出点。
王小梅：您有几个孩子？
吴胜章：就一个儿子，也是有一个孩子，现在在都匀读书。
王小梅：他会不会呢，他跟您学过没有？
吴胜章：他都有三个孙子了。两个姑娘，一个带两个，老大的参加工作，带一个孩子。
王小梅：您就一个儿子？
吴胜章：儿子有一个儿子，有两个姑娘，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大学毕业之后，现在参加工作两年。他还有孙子。
王小梅：他还这么年轻，老大都参加工作了，还有个孙子了。
吴胜章：他一共有三个孙崽啦！
王小梅：平时你做什么？山上采一下草药？
吴胜章：山上采一点草药，到屋来编剧。
王小梅：还是一直在编剧？
吴胜章：那个是自然的，这个是我的兴趣爱好，到屋来又编剧。
王小梅：徒弟一般什么时候会来找你呢？
吴胜章：随时。他需要就来找我。不需要，外去打工了，我就没有事。
王小梅：出去打工的多不多？
吴胜章：多。我的徒弟都是在近处打工，搞古建的，搞建筑的多。
王小梅：他们出去打工影响跟你学习不，离开这个村子以后会不会不学习也不能表演了，？
吴胜章：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不出去打工，经济上赶不上人家。所以，他们哪样都搞。我这个崽建筑都会搞，一个古建，一个砖木结构都会搞。今年不出去，我也在上面建了屋。
王小梅：你们家就这个房子，修新房子没有？
吴胜章：这里才建的，那是搞砖房。
王小梅：您们这个村子……您小的时候在这里长大，您们知道这些村子的人最早是从哪里搬来的？
吴胜章：浙江南部和江西。很久，从江西搬上来的。以前在越国。越国就是我们的祖宗。勾践就是我们的皇上，这个是没有文字记载。
王小梅：但是老人都在说。
吴胜章：传承，一代传一代。
王小梅：你们有这种传说，去寻过祖没有呢？
吴胜章：江西回不去。
王小梅：为什么呢？
吴胜章：江西太和县珠市巷。
王小梅：都说从那里来的。
吴胜章：嗯。在江西住了很久很久时间，几个朝代。
王小梅：才从江西搬到这里来的？
吴胜章：嗯。搬到这里来，好象是在唐末宋初吧。
王小梅：那时候为什么搬到这里来呢？
吴胜章：逃战乱。我们搬到江西也是逃战乱。怕秦国，那时候秦国吞并六国。我们就逃了。以前经常发生战争，来到我们这个山咔啦里没有战争。我们祖宗到这里来，就在这里定下来。
王小梅：你们祖先，历史没有任何文字的记录？
吴胜章：没有。都是口口相传，传承下来。
王小梅：可能老人传承，还有好多歌里面有？
吴胜章：有。
王小梅：这些歌有人收集整理成书没有？侗戏这些有书出版过没有？
吴胜章：那时候没有侗戏。
王小梅：侗戏是后面的。
吴胜章：对。侗戏在后面。那时候带来的歌都没记得，没有歌，麻江那边来的就有歌。祭祖的时候唱，以前我们在麻江县的。
王小梅：麻江县那边，也有你们的祖先？
吴胜章：也有。
王小梅：这个寨子主要姓吴？
吴胜章：嗯。那个侗语里叫香柱山。麻江还有这个山嘞。
王小梅：凯里有个香炉山。那里有你们的人？
吴胜章：香炉山，是吧？那就是了。
王小梅：您觉得现在侗戏传承好不好？还有未来发展，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它传承得更好？
吴胜章：就是要多培养徒弟，多编出好的东西。编新的，不要守旧，这样才能传承下去。有了竞争思想：他编得那么好，我也要编得比他还好。只有这样的，用这个激将法，才能使侗戏不能消失。
王小梅：还是不想让它消失？
吴胜章：嗯。唱戏的时候，一个寨子的歌里面，把这些内容安（放）进去。
王小梅：你觉得怎样才能编出创新。编出好的戏呢，让大家都传唱？
吴胜章：要努力，靠自己努力，多看别人好的作品。你不去学人家的，光靠自己的脑筋和方式也没有多好。
王小梅：现在您觉得做得比较好的写侗戏比较好的人有没有？
吴胜章：有。今年我徒弟们编的戏，我感觉每一出都可以，教育意义不同。
王小梅：您还是比较满意的？
吴胜章：满意。
王小梅：就觉得以后，只要有人不停的唱，就会一直传下来？
吴胜章：嗯。不停的编下去，不停的唱，精益求精。如果越搞越没好，就很快消失了。如果没培养徒弟，光是老人爱好，老人过世了，哪个来编？
王小梅：确实存在这个问题。
吴胜章：这两条我特别注重。
王小梅：一个是出新，一个是培养徒弟。
吴胜章：嗯。培养徒弟，更新的，更好的。
王小梅：现在外面的人，除了找你唱侗戏，有没有外面人找你？或者采访你，来给你做访谈。找过你讲侗戏的人，多不多？
吴胜章：就是爱好者来找过，没有爱好的他也不想要。
王小梅：有记者采访过您没有？
吴胜章：有。那多得很。
王小梅：您的东西上过报纸没有？
吴胜章：那不晓得。采访的多得很。
王小梅：他们采访，都问你什么问题呢？比较感兴趣的是哪方面？
吴胜章：一样的嘛，都是这个意思。
王小梅：所以你讲了很多遍了。张启高的侗戏主要是做什么？他是唱还是编？
吴胜章：编他不会编。口头上讲会编，实际不会编。
王小梅：他会不会说呢？
吴胜章：他会说。我们是亲家。
王小梅：他了解不？
吴胜章：他就是没有文化。
王小梅：你姑娘嫁在他家？
吴胜章：不是。他的姑娘嫁在我上房的老弟。
王小梅：他是省级传承人？
吴胜章：国家级。
王小梅：他是唱，是不是？
吴胜章：他是导演，唱《二度梅》、《朱砂印》啦。
王小梅：一般导演怎么导？
吴胜章：按照剧本，原先那个剧本是那么写，你要想，上整本上不了，要节选，有多余的就要删去，那些讲不到的，就添进去。
王小梅：他要把人找到？
吴胜章：好像我们煮菜要下盐，还要下味精，还要下香料，那个才浓。导演就是这样子。
王小梅：他会改剧本没？他把你的剧本改了？
吴胜章：光是老剧本，也不会改的。他这里也导演。
王小梅：把你的剧本改得不像你的剧本，你会不高兴呢？
吴胜章：他是搞他的，主要有《二度梅》和《朱砂印》。
王小梅：就是老的传统？
吴胜章：老的传统。
王小梅：还是找一帮人来演老传统的？
吴胜章：对。
王小梅：这两个都是吴文彩的戏？
吴胜章：还有……吴文彩以后，人家还编的嘞。
王小梅：侗戏里面的角色，谁在里面最重要？有编剧，有导演，有演员，是不是？
吴胜章：演出好没好，主要在于导演。
王小梅：您觉得这里最好的导演是谁呢？
吴胜章：如果导演是一般的，那戏也是一般，出来也是一般。导演的水平高，那个戏各是一样，都是那出戏。有这个差别。
王小梅：你们这一代，最好的导演是谁？
吴胜章：我的徒弟也没有哪个太出色。他们都比人家高出一点，人家导演搞不赢他们。他们也在竞争。
王小梅：如果我们去找张启高师傅，他能跟我们谈点什么导演的事情不？
吴胜章：可以的！他理论比我还高。
王小梅：不会写，但是会说。
吴胜章：他当过好多年的支书。
王小梅：是支书？
吴胜章：老支书。没当支书，他理论也差不多，也可以。
王小梅：你听说过有人专门写过他的文章没有？
吴胜章：有。到这里来，也到他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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